就要男妈咪!(27)
这个电话打了足有二十分钟,然后郑江听见他踩着拖鞋下楼的很轻的脚步声。
谢朗在楼下书房里把韩文润发来的材料打印出来,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一手抱着材料,一手端着杯子又上了楼。
郑江看到他手里的厚厚的文件,惊讶道,“这么晚了还要忙啊?”
谢朗关掉顶灯,按亮台灯,从桌上拿了一副金丝边眼镜戴上,“嗯,帮朋友看点材料。”
“那我……”
郑江刚想说那我们下楼了,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谢朗的工作他帮不上忙,只是觉得谢朗一个人在这儿深夜加班好孤单。
“那我跟小青在这陪你吧,反正她也睡了,不会吵到你。”
谢朗的神情有些意外,“……好啊。”
谢朗看了会儿材料,郑江就靠坐在床头,用一根小小的磨砂棒给睡着的小家伙磨指甲。
谢朗不时地回头看一眼,郑江似乎很专心,都没注意到他。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翻动纸张的轻微沙沙声。
谢朗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安宁和踏实。
于是他也专心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很快就忘记了时间。
直到郑江走到他背后,端起桌上已经空了的咖啡杯,他才看了一眼表。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郑江在这儿不声不响地陪了他一个小时。
郑江皱着眉头问他,“这些今晚都得看完吗?也太多了,别累坏身体。”
谢朗平时遇到这种复杂的案子,经常会一口气熬到凌晨,他心想,你自己决定要留下来陪我,那就得陪到底。
“嗯。”他很任性地给郑江一个眼神,继续低头翻阅,在电脑上敲字。
“喝这个管用吗?”郑江在一旁继续担忧,“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眼里有活的人,总是不用人支使就知道该做什么,这也是郑江的长处。
“管用,”谢朗说,“你去吧,在厨房保温壶里装着。”
五分钟之后,郑江左右手端了两杯咖啡上来,谢朗诧异地挑眉。
郑江从没喝过这种叫做咖啡的东西,但他决意给自己也提提神,不然没法继续陪谢朗熬夜了。
第二十一章 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
25.
郑江被热咖啡苦得说不出话来,在一旁不出声地扭曲整张脸,鼓起好大勇气才又端起杯子喝第二口。
谢朗余光看到了,假装没看到,很辛苦地闷着笑,男妈妈翻车,太好玩了。
中途之青醒了一次,还没哭出声呢,郑江就听到动静了,飞快地走过去抱起来,坐在床上一边哄一边喂了次夜奶。
小家伙喝到一半含着奶嘴又睡着了,被放回床上继续枕着小枕头呼呼睡,看上去类似的情形每天晚上都会发生几次。
谢朗忍不住夸郑江,“小郑,业务能力很可以啊。”
郑江低调谦逊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坐回去品尝咖啡。
“这么复杂,这么多材料,什么案子啊?”他在旁边看了很久忍不住要问,又补上一句,“要是打扰你的话就不用回答。”
“骗保险故意杀人案,男的开车撞了防护栏,副驾上的妻子当场身亡,检方起诉男的,我这边做被告辩护。”
谢朗的语气平静淡然,毫无起伏,简明扼要地勾勒出一桩骇人听闻的案件。
郑江愕然许久,“为什么要给这种人渣辩护?”
谢朗翻过一页警方卷宗,浏览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轻笑道,“蠢问题。”
郑江很久都没再开口,他感觉到谢朗好像不高兴了。
后来谢朗冷冷地说,“你回去睡觉吧。”
郑江叹了口气,手指捏着杯子转圈,忽然开口,“我爸以前当过一次被告。”
谢朗翻阅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鼻梁上眼镜的镜片很薄,衬得他眉眼格外清隽,眼底有些疲倦的血丝,关切之意却十分明显。
他每天接触的都是原告被告检方控方,如吃饭饮水一样平常,但这两个字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却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那时候我还上小学呢,我弟弟妹妹刚出生没多久,我爸把村主任的小舅子捅了,把人家一个肾给报废了。
“早些年,我们那儿风气很差,不懂法,都是法盲,经常有这种打架斗殴的,到县里去打官司,根本没有认识的人,坐了牢,赔了钱,很大一笔钱。”
于是郑家人只好借东补西,那笔钱十多年都没还上,就像个越来越大的无底洞,拖垮了一家人。
所以郑江初中毕业以后就找厂子上班了,到现在也还是在为了还债、改善家里生活而不停地努力着。
他在很早的年纪迈入社会,半被推着,懵懵懂懂,浮浮沉沉,踉踉跄跄,然后在人情冷暖、世事炎凉中很快地成熟,少年时的自我像被蜕掉的旧壳,早已不知被丢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