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番外(18)
他们婚后生了一个妹妹,家里重新变得井井有条,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马群耀15岁的时候被确诊躁郁症。
那天他和医生面对面坐在一起答题,妈妈陪他坐了一会儿后说要去厕所,她骗人,马群耀听见她在门外哭,可她为什么要哭呢?医生摸摸他的脑袋回答他说,因为妈妈爱你。
想起那些备受煎熬的日日夜夜,马群耀摇摇头,他不像妈妈口里的人鱼公主一样天真,他知道,妈妈其实只爱她自己。
一开始马群耀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妈妈还会抱着他安抚,到后来,次数多了,面对无法自控愤怒到发抖的马群耀,她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能不能冷静一些!”
家里好像重新陷入了悲痛,妹妹怕他,从来不敢离他近了,只敢拿些大大小小的东西丢他,妈妈和继父也总是用不可言语的表情看着他,好像时时刻刻在提防着他发病。
马群耀不明白,但好像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提出要去外婆家住的时候马群耀很平静,但妈妈比他更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或者是早就在等着他这么说。
外婆家离海边很近,马群耀喜欢蹲在海边礁石上和海鸥一起看着海浪一轮又一轮的扑湿海滩,喜欢看那些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各色老少,大海是他看过最自由的地方,既自由又宁静,马群耀每次一头扎进海里感受着被水流环抱住的时候总会想,是这样吗?小人鱼死去的感觉?
于是在某个深夜,马群耀决定了明天要顺着海,就像人鱼公主一样飘进自由里。
整理好自已并不多的东西,马群耀趴在床上在笔记上洋洋洒洒的写了很多,门外外婆正在准备行李去马群耀给她报的旅游团,为了让她回来之后不那么伤心,马群耀觉得他应该写的诚恳一点,至少得给出缘由。
但写了划,划了又写,实在是给不什么像样的缘由,那就这样吧,马群耀蒙着被子睡下,压在枕头下的笔记上到头来只留下一句潦草的对不起而已。
早上醒来的时候姥姥已经走了,她留了粥和纸条,嘱咐马群耀暑假要多出去玩一玩,马群耀拢了拢盖住眼睛的头发拿草帽压住,也没换衣服,就那样锁了门出去。
走到楼下的时候,楼底下开小卖铺的大爷喊住了他让他帮忙看一会店,马群耀躺在小卖铺外面的躺椅上发着呆,直到有人敲了敲盖住他脸的帽子把他点醒,马群耀皱着眉抬头,一个白的发光的人就那么挤入视线里,“请问,太平礁公园怎么走?”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拐过三个路口就是,一个左转两个右转。”不耐的坐起身伸手指了指,马群耀又按着草帽重新躺下,见他语气不好,站在那人旁边的女孩子嗫喏的拽拽他的袖子想要拽他走,“阿林别问了,我们走吧,小姑还等着呢……”
“等一会儿,我买点雪糕,妈妈他们好像很热……”捡好想要的装进袋子里,那人又敲敲马群耀的帽子喊他起来结帐,刚喊一声,小卖铺老板就摇着蒲扇回来了,马群耀听到老板吆喝,索性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接着躺尸。
他们问了路,又买完了东西,以为他们就会麻溜离开,没想到那人还去敲马群耀的帽子,等马群耀瞪着眼起身准备骂他的时候又眼疾手快的递过一根雪糕给他,见马群耀愣住,那人笑嘻嘻的和他打着商量,“我们是外地人还都是路痴,拜托领我们走一截吧,这个雪糕请你吃啊。”
领他们去海边是计划之外的行程,但转念一想,左右都是要去,早点去就早点去吧,于是马群耀收下雪糕两下就撕开塞进嘴里嘟囔,“走吧。”
可能是暑假旺季的原因,太平礁公园的公共海滩里挤满了人,老老少少一波接着一波手里都拎着赶海三件套,马群耀看了眼两手空空的身边人一皱着眉问,“你们什么也没带,来干什么的?”
“淌海啊!”被叫做阿林的人和那个女孩子脱下鞋撒了欢似的穿过人群淌着水冲进海里,马群耀低下头,看着那人跑走的时候不小心从兜里落下的一本证件,上面印着的字,是马群耀好久没有再听过的。
“盛安附中……”马群耀把那本学生证捡起来拍了拍粘在上面的沙砾翻开,面容颇好的证件照旁边写了三个大字:林祎凯。
“林…祎…凯…”马群耀拖长了声轻轻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原来是盛安人啊,怪不得长得那么白。”
林祎凯从海里淌了一趟后又跑回来寻他,马群耀刚把他的学生证揣进裤兜里就看见他兴致颇高的冲过来拽着他的手腕往海里冲,“站着干什么,一起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