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里+番外(34)
等到路平安趿着拖鞋再度回到厨房的时候,邢天已经接手了他的工作,站在灶台边一刀一刀“了结”他剩下的残局。他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靠在门边,觉得这一幕从记忆深处翻涌而来,是他最为熟悉的画面。
两个人,一盏灯,一间小屋子。在没有遇见邢天以前,他和妈妈就是这样相依为命地过了很多年,他们努力地在每一个陌生城市里搭筑起一个临时的家,然而路平安却没有在任何一个“家”里滋生出此刻的感受。
他想要时间就定格在这里,抛去对往事的恐惧,也抛去对未来的渴求,只希望永远,永远,不要和邢天道别。
第16章
两天后路妈妈进货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在家里给他们做了一桌好吃的。彼时邢天已经满血复活,不仅看不出受伤的迹象,还和路妈妈有说有笑,弯着眼睛举手发誓——他们这几天很乖很乖。
路平安边啃鸡翅边在心里为他编瞎话的能力鼓掌,心想他哪天要是不干调酒师,去当演员应该能更成功。
这厢路妈妈被哄得眉开眼笑,起身去客厅里给他们削水果。邢天看着她的身影走远,立刻霸道地凑到路平安面前:“一会儿和我上楼去。”
路平安一听就知道他要干嘛,连忙低下头作鸵鸟状,邢天却不吃这套,攥着他的手腕直接把他拉起来:“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作业还有几道题不会,想请平安教我一下,能让他和我上楼吗?”
“当然可以。”路妈妈抢在路平安前面一口答应,把他们送到门口时还往邢天怀里塞了一袋子苹果:“水果你们就拿上去吃吧,这是阿姨今天新买的,可甜了。”
“谢谢阿姨。”邢天响亮地道谢,眼睛瞥向路平安,得意的神情几乎要溢出来,路平安在一旁鼓着腮帮子,活像一只气炸的河豚。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交的朋友太少,不然妈妈也不会见到一个,就急不可待地把他往外推。
像是看出了他的郁闷,邢天在楼道上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看到你妈妈这么向着我,吃醋了?”
“才不是因为这个。”路平安小声嘀咕着,甩开他的手:“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可以自己上药,不用你每天帮我。”
“你以为我愿意?”邢天跑到他上面一层台阶,挑着眉居高临下地看他:“不如你现在给我表演一个反手碰伤口,你要是能碰得到,我保证不管你。”
路平安像个纠结的陀螺一样背着手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乖乖和邢天上了楼。邢天走在他身边,一路上都憋着笑,气得他干脆把头转向另一侧,眼不见心不烦。
“把外套脱了,到沙发上等着。”
邢天一进家门,立刻换上了一副医生的做派,捧着他的百宝药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路平安正拽着羽绒服袖子往下扒拉,他看不下去他慢吞吞的动作,伸手帮了一把:“伤口不及时擦药会发炎的,这是为你好,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抗拒?”
路平安默不作声地把羽绒服叠好,又继续慢吞吞地往上撩毛衣,裸露的皮肤刚接触到空气,邢天就往他头上扔了块毛毯。
“披着,小心着凉。”
蘸满酒精的棉签碰到伤口,路平安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邢天温暖的手指紧跟着抚上来,他忍了半天,还是往沙发内侧悄悄挪了挪。
这回邢天是真有些急了,往他后背干脆利落地拍了一巴掌:“就一个小伤口躲什么躲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娇气呢?”
你才娇气,你们全家都娇气!
路平安愤愤地扯住毛毯一角,把它紧紧箍在自己的食指上,指节被勒得像一颗熟透的葡萄。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转移注意力,才能不去关注邢天放在他背上的手,以及他的触碰,他的体温,他上药时轻轻吹在自己背上的气息。这一切都带起一阵蚂蚁爬过手背的微痒,钻进他心里,是比疼痛更难捱的感觉。
这才是他不愿意上药的原因,他却说不出口。
“好了。”
邢天的声音把路平安从一个人的胡思乱想中揪了出来,他听见身后拧紧瓶盖,关上药盒的轻微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邢天也在这瞬间抬起头。四目相对,路平安觉得钻进心里的那群蚂蚁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慌乱地想挪开视线,邢天却一把捏住他的脸:“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别吞吞吐吐的。”
“我,我...”路平安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想请你帮我妈妈发传单。”
“啥?”
邢天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路平安也被自己神奇的脑回路搞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磕磕巴巴地往下说:“我妈妈的小吃店这周末就要开门了,她...她印了点传单,让我帮忙发出去,可我这两天要补课,我想请你...请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