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51)
陆景年下来时,余知意正趴在柜台盯着八音盒出神。
“发什么呆?蒲公英是不是要给萍婆送过去?”
“你下来了,那你帮我看会儿店,我给送过去,这个八音盒你收好。”
陆景年没接,说:“这个是送你的。”
余知意一愣,再次仔细研究那个八音盒,雪白色重瓣洋桔梗,清新淡雅的纯白花瓣好像随时会被风吹动,螺旋花型一层裹着一层,柔美、雅致、飘逸、浪漫,还是老式发条八音盒,拧上发条那一刻,久违的熟悉声飘出来。
余知意爱不释手,“我很喜欢,谢谢。”
“喜欢就好。”
余知意给萍婆送去了永生蒲公英,回来时心情低郁,“萍婆生病了,我劝她去医院她不肯去,上次淋过雨后她身体就不好了,一下子拖了很多病出来。”
陆景年在一楼收银台电脑试行着系统,抬头,“严重吗?很严重的话还是叫医生上门看看吧。”
余知意摇头,“我提过,她不肯,说是自己身体自己有数,把我赶了回来。”
“你也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嗯,也只能多去她那边走动了。”
晚餐后,两人照例坐在阳台吹风,陆景年终于开口了:“知意,这段时间打扰你了,明天,我要走了。”
余知意心下一颤,闷闷道:“好,买票了吗?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
不喜欢离别,不想看到余知意离别时的眼神。
余知意心突然像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绳吊了起来,又慌又空,好几次想说点什么,又开不了口,最终也只说了句:“一路平安。”
那晚余知意没睡着,合上眼便是这几天与陆景年相处的点点滴滴,有时候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却只若初始,有些人,一朝相识,恰似故人归。
满腹心事无人说,只能说给月亮听,可月亮不会回应,余知意给他朋友沈向瑜发了条微信:【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又补了一条:【不是好像,是确定。】
沈向瑜在几分钟后回:【恭喜!】
余知意:【一个男人。】
沈向瑜:【!】
看完这条余知意没再回信息,分别前的惆怅令他大脑一片混沌。
天光透过窗帘照屋,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那是陆景年在收拾东西,余知意起身拿出那个大海螺,穿上红绳,很轻的对着海螺说:“告诉他,我喜欢他,再告诉他,我祝他万事顺遂,康健无忧。”
同样没睡的还有陆景年,陆景年订了最早一班的高铁票,从这里赶去高铁站还要一段时间,洗漱完收拾妥当,他站在余知意房间门口,犹豫了几次,抬了几次手想敲门,都没敲下去,好像突然没勇气说告别的话了。
拿出手机给余知意发信息,字还没打完,门开了,余知意眼尾有点红,笑着说:“怎么,打算偷偷走啊?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陆景年收起手机,很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怕你没睡醒。”
余知意把海螺递给他:“上次就想送你,事情多给忘记了,你带走吧,来海边一趟至少带点纪念品对吧。”
“嗯。”陆景年接过放进背包,双手伸向余知意,“我走了,你保重。”
余知意脸往一边偏,笑道:“别那么煽情好不好,两个大男人。”
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敞开怀抱迎接那个拥抱。
不知道抱了多久,两个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余知意拍拍陆景年后背,轻声说:“别误了车。”
下到一楼,陆景年刚准备开后门,被余知意拉住,“走大门,你来的时候走大门进来的,不要走后门走。”
“有这讲究?”
“对别人没有,对你有。”
就话说的太过暧昧,余知意又赶紧找补了一句:“是想从前面送支花给你,我也没什么送你的,除了花还是花。”
他从保鲜柜拿出一枝玫瑰,“这枝玫瑰很特别,你可以说她是白玫瑰与红玫瑰融合为一体,叫桃花雪,是店里仅有的一枝,送给你。”
陆景年接过,面如桃花肤如雪说的就是这枝玫瑰,花瓣两面呈不同的颜色,一面纯白无暇,另一面艳丽似火。
“一面是红色,一面是白色,对吗?”
余知意说:“对,很像你,面表看起来淡漠,实际温暖细腻。”
“那我带走了。”
“好,再见。”
再见,再见余香花店,再见这满室余香,再见余知意。
坐上出租车,出租车是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阿叔,阿叔主动搭话:“来旅游的啊,怎么不多待一天,我们这里明天开海期,海边很热闹,那话怎么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所有渔船会出海,经过了漫长休海期养过的海鲜个大肥美,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多留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