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情人(出书版)(75)
想成为电话里的我。
安远想。
电话那头的母亲对安远的无动于衷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她愤怒地挂了电话。
安远知道这不是结束,这只是又一个开始。
但是也许这次,会不一样吧。
走出柜子,就不想再走回去,尤其是有人在外面等你。
安远放下电话,看见舒岩欲言又止的样子,安远笑了一下,他说:「吓到你了吧?」
舒岩说:「没,没有,好吧,是有一点点。」
安远说:「对不起。」
舒岩摇头:「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呢,你又没有错,没错的时候不用说对不起。」
安远低头微笑,自己说过的话,舒岩记得很清楚,可是他们俩谁都做得不好。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让你害怕了对不起,让你看见如此没用的我,对不起。
很多话,说不出口,只能用这三个字代替。
安远想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换掉这三个字?
其实问题是出在我身上吧。
许平川的电话给这个嘈杂的晚餐画上了句号。舒岩起身告辞,安远说:「我送你回去吧。」
舒岩指指自己的嘴巴,他轻声说:「不行,咱们都喝酒了。」
舒岩嘴唇很薄,颜色很淡,看着很嫩,安远有点心猿意马。
他忽然想:妈妈我真的改不了了,我天生就是个同性恋,我看见这个人就会心跳。
最后舒岩还是自己叫车走了,安远也打车回了自己的家。
当然,如果那也算自己家的话。
进到家门果然是如台风过境一般。
表妹不在,想是找她的男朋友去寻找温暖了吧。她只有这时候才能想起自己的骨气,用少住几晚来摆足「不食嗟来之食」的架势。当然后面还是会强势回归的,因为错的永远不是她,她又何须躲闪?站在自我道德最高点的人是永远不会输的。
安远知道,输的是自己。
可是不包括这一次。
客厅里自己最喜欢的那张长毛地毯已经被红酒染色了,想是洗不掉了。
安远面色平静地打开了自己的酒柜,里面放着自己买的一些葡萄酒,还有当初宋知非送的一些,清点了一下数目,果然少了几支,当然也包括宋知非的那些。
安远放了十年,就以这样的方式,被结束了。
走到自己的卧室,里面那幅没画完的人像果然已经是残破了。
他想表妹好大的火气,这算是破釜沉舟吗?
他抚摸着画上的划痕,这曾是他最后一幅画。
但是其实应该不算最后一幅吧,他后来又画了餐厅的墙绘:向日葵田里孤独的唐吉轲德,他想战胜风车。
不,不是风车,是巨人。
安远摸着这幅宋知非的人像画,他想,要战胜的是自己。
安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一室狼藉,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
曾想保护的珍惜的那些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安远看着脚下的地毯,上面的酒红色已经晕染开来和白色的地毯交融在了一起,他曾经多么迷恋深夜坐在上面给那个人打电话的感觉。现在电话没有了,地毯也不在了,但是还好,那个人还在。
他说喜欢啊。
安远弯腰摸着柔软的长毛,轻轻说:「舒岩。」
表妹回来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早。
她在隔天中午就气势汹汹地回到了安远家,她完全无视又一次变得整洁的环境,好像她离开的时候就是如此一般。
她说:「我要搬走!我不想和你这样的同性恋住在一起。」
安远点点头说:「好。」
表妹说:「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安远诧异:「你都不觉得羞耻,我羞耻什么?」
「我有什么好羞耻的?安远你是什么态度?你这样是变态你知道吗?有病!」
安远依然点点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感谢你曾经知道但是一直隐忍没说地住在这里,真是委屈你了。现在你终于不用忍辱负重地和变态住在一起,我恭喜你。你的行李我给收拾好了放在客房门口了,你直接拿走就可以。」
「你动我东西?安远你居然不经过我同意动我的东西?谁给你的权利拿我东西的?!你在江州这么多年就学会了这些吗?」
安远气得笑起来:「所以因为你没有在江州这么多年你就可以随便乱动我的东西了呗?是不是?表妹,我现在叫你一声表妹真的只是因为我们那层淡得不能再淡的血缘关系,你真的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来的时候就是带了个旅行包来的,你一直吃我的住我的,还有你那狗屁的男朋友,你们那些所谓的东西只有你的衣柜和你的床头柜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你当然现在可以进去检查一下,但是我告诉你,你不能带走我,我的家里,任何一样东西,因为这是我的家,检查完了以后,麻烦你和你的男朋友,你们都一起麻溜地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