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有期(116)
环绕着他的时间与空间都更改了形状、隐没了存在,孟和玉只觉肢体轻盈,仿若重新再生。
再定睛一看,他已回到了四岁的时候,坐在母亲的膝上,让母亲带着他肉乎乎的小手,抚摸上黑白相间的琴键。
稍稍用力、按下,击弦机敲上琴弦,于是细长的弦震颤,拨动了空气,传出意蕴悠长的乐音。
那一粒中央C音,就此长久地镌刻进孟和玉的听觉里。
孟和玉合上琴盖。
我要见钟承明,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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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承明参加的是亚太区两年一度的癌症峰会。
癌症作为无数学者前仆后继的征伐之地,治疗方案每一秒都在推陈出新。钟承明主攻基因学,他的许多研究成果,都能帮助药厂研发更精准的靶向药物。
是故近年钟承明越来越抢手,每到这种类似于博览会的时节,许多药厂都会争先恐后地向他的团队投来橄榄枝。
在将科研成果转化为商业价值这方面,钟承明确实有着令人羡慕的能力。
而名声远扬的钟教授做事向来审慎,包括考虑要跟哪间药厂合作。因为资源的原因,他通常只加入大集团的研究计划。
可有一间国内外闻名的大医疗集团,行内人都知道钟承明永远不会考虑。
钟思医疗集团的副总钟承邦,为人热情外向,乐于广交好友,业余爱好是旅游、赛马以及高尔夫。
学术性的会议,通常不需要他出席。
但是次亚太区癌症峰会,商业价值盖过了它的学术性质,加之钟思集团乃是次会议的头号赞助商,是故钟承邦自开幕式起,就一直留在新加坡。
也一直在刻意避开自己的亲生弟弟。
钟承明获某老牌学府录取以后,就跟钟家断了联系。
断得一干二净,连金钱上都再没来往。钟承明靠着奖学金和实验室的助理工作,自己供自己完成了本科、硕士甚至是博士课程。
恶魔愿意主动离开自力更生,对钟家而言当然是好事。
直到这个恶魔在同一块领域里混出了名气。
钟承邦大概是最不得劲的那个,他是钟家的大哥,现在几乎可以说是钟家的发言人,钟思集团的真正掌权者,每逢这种大场合,跟钟承明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同样让他糟心的还有斩不断的流言,总是连成一线地在耳边昼夜流动。早些年他们猜测钟总跟钟教授的名字这样像,会不会是亲戚。
后来不知哪个好事者探查到了一丝隐情,当即沸沸扬扬地传开,说钟承明是决意离家自立门户,不再仰仗家族鼻息。
这说法倒给钟承明的人格添了不少金箔,可谁又知钟承明的内里多么可怕。
钟承明到底还是姓钟,尽管外界众说纷纭,但钟承邦没有透露一星半点的真相,毕竟真相对钟承明而言确实不利。
更重要的是,如果给有心人揣测去,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兄弟阋墙的说辞,对集团的影响不好。
钟承明的确是个天才,如果好好做人,懂得如何讨父亲欢心,如今这副总的位置,或许还轮不到钟承邦。
其实这么多年了,眼见钟承明在业内的地位越来越巩固,事业风生水起,钟承邦总疑心他是在图谋些不得了的事情。
他见过钟承明杀猫,也见过他在母亲的葬礼如何面无表情,一滴眼泪没掉,甚至嫌恶地抬起脸,望向毒辣的日阳,眉眼之间尽是对这场葬礼的不耐烦,对身边所有人类的不耐烦。
钟承邦总在想,等钟承明所获得的资源足够丰富,或许就会着手进行他的毁灭计划,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钟承邦已经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可每每见到钟承明的名字出现在各大会议和颁奖礼上,脑里还是会涌出无尽诸如此类的幻想。
实在是小时候钟承明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叫他无法更改他对他的认知。
直到那个男孩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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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按照作者的个人喜好,会有一丢丢和家人的和解,不过真的只有一丢丢……
这两个人都跟家里人闹得很僵呢……
第73章 我朋友叫钟承明
浪漫主义带来的惯性相当有力,一下拽着孟和玉奔往几千公里外的新加坡。
飞机落地以后,戴着一顶鸭舌帽的孟和玉随着人流步出了机场。
对着川流不息的车河,孟和玉攥紧了两条肩带。他缺席许久的胆怯之感,此刻才终于姗姗来迟。
渐渐从浪漫的云朵里落回地面,他必须开始考虑实质性的问题。
货币兑换过,酒店也预定了。孟和玉来过新加坡旅游,对这里也不算太陌生。
钟承明的会议地点,他也晓得。这次的峰会是场医学界的盛事,网上有不少资讯,一搜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