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阵之名(2)

作者:慢冷

他眼尾的余光撇过身后即将爆裂的雪山,他想,只要一摔倒,雪虐风饕即刻就会将他吞没。

下一秒他却落入一条有力的臂膀里。

有人搀扶着他。

身后高耸的雪山怒号不止,肆意的狂风拥裹着密密麻麻的冰箭将他们围困在万里冰天中。

雪山崩塌顷刻掀起的气团和漫天雪雾让李修程透不过气,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模糊不清的人影簇拥着慌乱奔逃,却无处可逃。

雪山下一马平川,根本没有可躲避的地方,震耳的怒号和呼啸还在继续,他突然隐约听见有人凄苦的发出了一声尖叫:“不”。

接着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里,风雪逐渐消失,萧肃怒号逐渐退去,雪雾中那个模糊的轮廓眼看逐渐变得清晰,李修程却被骤然失重感惊醒。

蝴蝶振翅可以引发海啸,那么压倒积雪的是山顶那一束阳光吗?

初春的J市早晚温差大,租来的单身公寓地理位置好,租金惊人的同时暖气也开的很足。

李修程起身,将昨夜打开透气又忘记关的窗户关上,清晨五点半的寒风萧肃不甘被关在窗外,生生让李修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倒春寒是有先兆的,只是久经寒冬后乍然出现的快速回暖很容易让人心生懈怠。

李修程喉咙有点干涩。

这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梦见雪崩的场景,梦中雪崩时的恐惧绝望与撕心裂肺的悲戚总是让他在梦醒之后忐忑不安,心慌意乱且绵绵不绝。

虽然从小生活在亚热带季风气候地区的他从来没有见过雪崩,就连关于雪崩的灾难片都是因为频频梦见这雪崩的场景之后主动找来看的。

观影的时候压根没有梦境中即将被风雪掩埋的绝望与恐惧,也没有那个伟岸却模糊的身影。

那是个男人。

李修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络绎不绝的车流,庆幸自己不用为连大清早的周末都这么堵车而发愁,因为下楼左转步行500米就有在地底下四通八达的地铁。

上班更是连地铁都不需要坐,步行15分钟就能到XH大厦。

他工作半年后就搬到了这里,一个月的租金抵得上他当时一个月的工资,但他丝毫没有被天价劝退的意思,反而更加确定了一定要住在这里的决心。

广告里不都说了,你值得更好的。

特别是像他们程序员这类加班文化盛行的苦比工种,千辛万苦下个班,结果还要花大量的时间浪费在上班的路上,得是什么人间惨剧?

不如利用这点时间用来学习或者睡觉,以此减少加班或者减少加班带来的痛苦。

租金虽贵,但贵的很值,四舍五入一下,这是金钱买来的快乐。

李修程习惯在这样的清晨静看落地窗外绵延不息的热闹,借此勉强驱散无法从梦境中抽离的心悸情绪,好将自己拉回现实。

这也是他本身是个喜静的人却安身于闹市的另一重要原因。

洗漱完后喝了一大杯温水来缓解喉咙的不适,肚子鼓鼓胀胀的他从衣柜里挑了一套呢子材质的黑色正装。

真不是程序员的世界只有黑灰色系加格子衬衫,因为李修程今天要参加李家一位长辈的追悼会。

追悼会,顾名思义是死者的亲朋集体对死者表示哀思追念的一个聚会。

但李修程见都没见过那位长辈,就连那赫赫有名的名字都只在他父亲李群的口中听过几次,何来追悼?

而且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道别,哪怕对方于他来说只是陌生人。

他不想去。

但他耐不住李群的夺命电话,手机嗡嗡嗡的响个不停,他抓起手机边出门边接通电话。

李修程:“已经出发了,40分钟后就到。”

李群:“行,我在这里等你。”

李修程完全无法理解李群对这场追悼会的重视程度,甚至不远千里特地从老家X市赶来,还非要住在殡仪馆附近的酒店,生怕错过了参加追悼会的吉时。

要不是他昨夜加班到深夜,只怕他也逃脱不了住在那家酒店,一大清早就如朝圣般虔诚的等待追悼会开始的命运。

既然这么重视,在这位长辈生前怎么不见来往?

哦,他们家小门小户,就算是本家现任家主没出五服的亲戚,想要与本家四大主要人物有往来也是不容易的。

毕竟传闻中的李家可是出过一位开国皇后的。

何况据李群说在李修程很小的时候,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们脱离了本家,并从J市搬到了X市,从此与本家形同陌路。

家主,五服,开国皇后。

这些词听着就很不真实。

李群口中他的小时候不知道有多小,反正他毫无印象。

每每听到李群夸夸其谈,他都会忍不住腹诽,心说老大不小的人了,平时可少看点野史小说吧,仗着与三百年前开国皇后同一个姓氏,就敢乱攀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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