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种(17)
“落落叫我来的呗。”丁沐哲仰着脑袋,翘着二郎腿,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副来得光明正大,拽得有头有脸的架势。
我悄咪咪地缩回了身子,撇了他一眼,大哥,不好意思您叫错人了,这腰我可撑不动。
林染笙冷眼打量着我们,从齿缝间恶狠狠地吐出了几个字:“把脚缩回去!你马上就要蹭到我的茶几了。”
啧!
我和丁沐哲同时有点怂地缩回了脚。
你看看,就是这样。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他的臭脾气,连被他嫌弃都像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一口无名之火堵在胸口,我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抽了一下,突然转过身笑脸盈盈地对着丁沐哲说道:“沐哲哥,聊了半天都忘了给你拿喝的了,黎叔出门买菜了,我给你泡个红茶吧。”
那“沐哲哥”三个字被我捏得嗲声嗲气的,只差个媚眼就可以去拿奥斯卡了。
这下不单是我哥一脑门子的黑线,连丁沐哲都一副受用不起的样子。
现场的效果似乎和我想象中的有所不同,但其实我也没想明白自己脑子一热整这么一出到底是想达到个什么效果。
说出去的话正如泼出去的水,别说收不回来了,现在我连盆都不想要了,臊得捂住脸就赶忙往厨房跑去。
穿过屏风,我一个转身,就躲在了转角处,支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丁沐哲,你给他下什么药了?”
“嘿,这话怎么说的,以前我和落落是一直没机会培养感情,现在他这是明白他沐哲哥的好了。”
“落落?一把年纪了你也不怕塞牙?我警告你,他是我弟弟,管好你自己的臭毛病!离他远点!庸医!”
哎哟,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呢,我有些好笑地窝在墙角,期盼着丁沐哲再怼他几句。
可惜人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染笙就几步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停顿了片刻,冲着躲在厨房里的我吼道:“没事就上楼看看书!下周回学校复课!”
啪!紧接着就是重重的摔门声。
我他妈。
得,我他妈都习惯了。
我一脸淡然地端着茶水走回客厅,给还在掩嘴轻笑的丁沐哲递过去一杯。
“行,那我们就开始吧。”丁沐哲轻抿了口茶,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我说道。
“我需要做什么吗?”
“躺下,放松就行。”
我点点头,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一会儿看着我的手指,我会读出几个数字,在我读到3的时候,你就会进入沉睡状态。直到我再次喊出落落,你就会醒过来。”
“嗯。”
“好,现在放松身体,试着让自己走向记忆的深处,落落,你要相信,总有一些事情是你不甘心忘怀的,它就在那里,去找到它。”
“1、2......”
我甚至没能听到他喊出3,便觉得耳边的声音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白色。
从天到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记得我似乎是来寻找什么的。
它在等我。
四周的一切都被笼罩在雾气当中,没有路,空无一物。低头看下去,也瞧不见自己的手和身体。
我只能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久,却又好像是一步都没有移动过。我四处奔跑着,却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它还在等我。
可我有些害怕了,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了,除了眼前这片透不过气的白,我什么都没看到过,也从没遇上过任何一个人。
它一定在某个地方,它一定在等着我。
鼻尖传来了一阵阵熟悉的味道。咸咸的,似乎是海水,却比海水还要清冽一分,伴着淡淡的幽香,却又没有枝头花那般缠绵。
我循着那香味向前走去,渐渐便听到了水声。
眼前浓厚的雾气竟然散开了一些,我看到在我面前的地上摆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那味道和声音都是从这盒子里传出来的。
我俯下身子,掀开了盒子的一个角,偷偷地向里面探望过去。
这一看可不要紧,里面可比这盒子要大得多了。
我将那个角扯开了一些,蹑手蹑脚地爬了进去,抬头发现果然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四面都是镜子的房间。只有一处光亮,泛着暖黄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那里,站着一个人,背对着我,在一面镜子前。
水源也是从那人的头顶洒落下来的。
我慢慢靠过去,惊讶地发现这人竟赤裸着身体,只罩着一件白纱的外袍。那缦纱薄如蝉翼,被水打湿了贴裹在玉瓷般的肌肤上。随着那勾勾弯弯的胴体,编织出了数不清的旖旎。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我,身体慢慢地贴伏在镜面上,殷红的唇边吐出了一层一层的白雾,将镜子中的眼神映得朦胧而又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