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依赖(99)
水晶灯,真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人站在底下时,灯打过去,聚成一团;人走了,灯就灭了。
靳时苑看得太久了,就有眼泪水落下:“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靳融不知道该怎么和靳时苑交流,他问道:“方意辙知道你怀孕了吗?”
靳时苑摇头。
“那好啊。”靳融说着就闯进靳时苑的卧房,令靳时苑在后面不断尖叫:“你想干什么?!”
靳融在她床上找手机,不顾靳时苑的阻拦,轻而易举解开了密码。
“你到底要干什么!”靳时苑哭了,“别告诉他!不要告诉他……靳融……”
“你怀了他的孩子不告诉他?像当年你怀我一样吗?你又要重蹈覆辙了是吧?未婚先孕,然后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过不下去了又找下家?”
“你个小畜生!”靳时苑一巴掌打在靳融脸上,“你知道怎么样伤我最深,就拼命要这样说!”
手机被靳时苑夺回来,她再三确认靳融没有给方意辙打过电话、发过消息,心中一块石头就落下来。
“把孩子打掉。”
“我是你妈!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打掉孩子?!”
靳融无言,他四处去望,看见刚才靳时苑小憩时抱着的一本相册。
泛黄的相册,封面上还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苑。
靳融没见过这本相册,不过靳时苑今天想起来缅怀,那就证明相册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他拿起相册,果然靳时苑又在旁边骂他。
相册第一张照片,也泛着旧意。里面的人靳融认识,所以看见时靳融当真有一种被雷劈的感觉。
“你拿过来!”在抢夺中,年久脆弱的相册被他们撕毁,那些照片纷纷扬扬都落在地板上。
靳融看清了,这一本相册全都是靳时苑和那个人的,从高中时代一直到大学,靳时苑和他的笑容深深的被相机映刻下来,定格住瞬间。
有一张小纸条飘出来,靳融怔怔地捡起来,一字一句念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满目山河空念远。
靳融脑子里忽然有一个念头:“宋念远……”
那张纸条飘飘落在地上,连靳时苑都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爸爸吗?”靳融问道,“宋念远,是不是那个人?”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姓宋,“满目山河空念远”,会弹钢琴,除了那个宋念远,这世界上还能有另一个会弹钢琴的宋念远吗?
难怪他还觉得宋念远熟悉,难怪宋念远那样希望自己跟着他学琴。这一切的一切,只有靳融被蒙在鼓里!
“宋念远是不是和你联系过?!”靳时苑抓住他的袖子,“他回来了对不对?他为什么不敢来见我?”
靳融脑子已经懵了,他听不见周围的所有声音,也看不见明晃晃的灯光。他好像有点快崩溃,这一晚上有太多消息需要消化——靳时苑怀了方意辙的孩子;热情又负责地督促他学琴的宋老师是抛弃他们母子的负心人。
他想起来上网课时宋念远轻柔的话语,他想起来宋念远送给他的那一套李斯特,他想起来过年时宋念远给他发的红包,他想起来……
宋念远对他那样好,不计较任何成本的对他那样好,完全是因为他们是亲生父子。
靳融不停地深呼吸,可他还是觉得无法相信。
“宋念远在哪?你肯定还是和他有联系的对不对?”
“是啊。”靳融无神地说,“他想带我走,永远的离开你。”
“他休想!他在哪里?!”
“所以你现在又看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你怀了方意辙的孩子,又要缅怀前任?你心这么大,能装这么多人?”
“混账东西!”靳时苑情急之下打了他一巴掌,“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就是不懂你!”靳融狠狠说,“我完全不懂你!所以你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你不懂的事情多着去了,你懂什么?”
靳融想走了。
如果再在靳时苑身边多待一秒,也许会把他给逼疯。
出门的时候靳时苑还是质问他去哪里,但靳融没有回答。他轻轻带上了大门,出单元楼的时候,外头月亮正好,夜间有淡淡凉风袭来。
景色真美啊,有风有月,还有晚上出来遛狗的小情侣。这些美好的生活,似乎都跟靳融无关。他好像很久都没有为家里这些破事焦虑了,现在算是一夜回到解放前,无数的事情堆在他的心里,比原先还要糟糕。
靳融像被掏空了灵魂,都忘了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了。总之一到家,他连灯都不知道开,坐在沙发上沉思。
不知道沉思什么,但他透过月光看见茶几上放了一把水果刀,盯久了,他就萌生出一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