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卖兴起之后向航曾有一次“斥巨资”在家点过一次和顺面馆的外卖，当时留的是实名还有地址，所以老板是知道他家住处的，说不定囡囡也知道。

这么一想向航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回了自己家，没想到还真碰上了。

他堵着巷口轻轻转了转手腕，痛是有点痛，不过好在没有伤到神经，多亏多年训练让他能条件反射及时按住了孙若琪乱挥的手，所以伤口只有一小道，也不算太深。

他叹着气俯视着眼前瞪大了眼睛气得脸色通红的孩子，毕竟不是多么穷凶极恶的匪徒，也实在凶不起来，无奈道：“囡囡，回家吧，你父母的事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选错了就得弥补，过后才能重新开始。你还有妹妹要照顾，不应该一时冲动步了父母的后尘。”

孙若琪听他提到了父母，瞬间便红了眼睛，情绪更加激动。

“都怪你们！我爸爸是被高利贷坑了才不得不去做那些事的，不然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店就没了，我们一家也会失去经济来源，可你们就这么抓走了他！坏人那么多，你们为什么不去抓真正的坏人而是抓我爸爸！”

向航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一个孩子，他的父亲最终顺从于了黑暗的力量，并成为了他们中的一个，害了不少和曾经的他一样痛苦徘徊于黑与白之间的人，也成了她口中助纣为虐的坏人了，更没法解释法律的公平也无法做到绝对，没人能为世间所有坏人排个序，从最穷凶极恶的那个开始抓，直到抓干净为止。

现实中的惩恶扬善，只能尽力而为，遇一个抓一个，无论追多久都不放过。

“这不是犯错的理由。”

看着这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的孩子，向航忽然又想起了小南，案子还没有完全了解，她的遗体仍旧留在停尸房的抽屉里。

打掉了囡囡还在不停扭动试图挣脱的手上的刀，不顾手腕上还没止血的伤口，更大力地按住了她乱挣扎的手：“不久前我还见过一个比你还小好几岁的小姑娘，她本来活泼可爱，有光明可期的未来，可最终却死在了自己外公外婆手里……多少受害者怨恨未平便成了亡魂，又有多少加害者永远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而心生绝望，你父母至少还有改过自新后重新开始的机会，你难道希望他们出来之后眼睁睁看着你去坐牢吗？”

或许是听到了同龄人的故事，让这个近乎疯魔的孩子有了触动，她乱踢动的脚也停了下来，像是经历了一场马拉松一样大力喘息着。

向航见她冷静下来后道：“如果真是这样，你父母都是我抓的，你要是非要报仇，就找我一个人吧。”

那天，囡囡最后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向航回自己车里翻出了急救箱给伤口做了个简单的处理。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他便没有再回市局，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酒吧。

烦闷的心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也在烦恼这些突如其来的剧变会不会让孟江从此离开自己的生活，毕竟孟江的态度一直很奇怪，像是坚定却又像是疏离，两个极端之间徘徊着让向航有些无法猜透他的顾虑。

在战役正式打响之前他需要这样一场放纵，也需要把这样的不确定做个了解。

只可惜一场放纵下来孟江确实没有离开，但有什么像是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深刻的痕迹，带来了新的烦恼。

也是自那天起，向航每天下班后都会回自家小区门口守着，而孙若琪也依旧锲而不舍地每天下午都带着那把刀来等他。为了盯着这个情绪还不稳定的小姑娘，防止她一时冲动下伤人或自伤，向航便干脆回家住了两天，每天都等到孙若琪离开后才进小区。

这孩子显然只是因为那次外卖是留下了信息而偶然知道了他家地址，不过估计只是记住了一个小区名字，而没有记具体门牌号，所以只能在小区门口徘徊等人，没办法直接上门。

这小姑娘太倔，向航也担心她这样等上几天后还见不到他便会想其他办法，担心继续回孟江家会暴露他家的地址，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危险，便也就没有回去了。

只是他和孟江之间如同冷战一般的气氛还是第一次出现，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孟江解释自己的行为，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得到怎样的解释，所以他什么也没说，而孟江也没问。

天色一旦暗下来便很快会进入彻底的黑暗之中了，街边路灯的光逐渐代替了明亮的天空成为了夜晚的光源，昏黄色的亮光却并没能给寒冷的冬日增添多少温暖。

知道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冷静了两天之后向航想通了很多事，不想继续放任自己钻牛角尖，抬眼看了下孙若琪消失的方向，确认她已远去后他便拿起了一旁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