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鸟南寄(56)

作者:有酒

回来时,听见俞尧翻了一页报纸,拆台道:“我可没教你抱镇平。”

“…… 不管怎样,” 徐致远咳了一声,道,“我做到了,你欠我的早晚两声哥哥可别赖账。”

俞尧一笑,温声说道:“我若是赖了,你又怎样。”

徐致远:“?”

正好裴林晚吃完了早餐乖乖地跑过来到俞尧身边看书,俞尧便开始若无其事地教她认字,此境登时变得其乐融融。

受骗者徐致远磨着牙齿:“小叔叔,你变坏了。”

行骗者俞尧充耳不闻,继续给裴林晚讲着成语释义。

忽然,徐致远凑到他的颈侧,轻声道:“你耍赖我就来硬的,尧儿,你可得想好了,还有孩子在这儿呢。”

俞尧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回首皱眉看着他。

“你耳朵红了,” 徐致远心心念念一晚上的终于得到了验证,“昨天晚上也是。”

“……”

徐太太喊他上楼去上课,不能让岳老等着他。

徐致远于是离开了沙发,朝向他探来好奇目光的裴林晚一笑,应答了声 “来了”。

“不叫哥哥也可以,你也得答应我件事,” 徐致远走之前说道,“小叔叔,我们年前去看场电影吧。”

俞尧抚了被徐致远呼上热气的地方,看了他一眼,语气溺在了一捧无奈之中,生气道:“…… 小混蛋。”

没有否认,徐致远便当他同意了。于是他露齿一笑,吹着口哨上课去了。

第27章 读书

冬天适合读书,岳老说。

他警告徐致远,如果他觉得不清醒了,就把头伸到窗外去,让寒风鞭打一通。他必须保证面对书本时,精神比任何时候都要饱满。

徐致远对他的理论不以为然,咬着毛笔杆的头,偷偷瞄了一眼岳老,发现他正在红泥火炉上烤花生。

他把胳膊盘在胸前,用牙齿咬着笔在纸上歪斜地糊弄了几道。

岳老叫道:“徐致远。”

他以为自己偷懒被发现了,把笔从嘴里取下来,临时补救,说道:“咳…… 学生在。”

岳老却忽然声音低沉,据徐致远的经验来看,这一般是说大事的前奏,果不其然,岳老道:“你因何而读书。”

徐致远实话实说道:“为了让我爹妈高兴。”

岳老叹了重重的气,仿佛要把沉积在肺里许多岁月的灰烬给叹出来,他说道:“我曾经辗转多地,也去过许多大学,教过许多学生……”

徐致远猜他下一句是 “曾未见过你这种胸无大志之人”,但是这次岳老并没有如他所愿,而是在长久沉默之后,说道:“你父亲年轻时曾经听过我的课。我印象深刻,因为那是我来到南方的第一年,独在异乡为异客,水土难服,却在第一堂课上,从一个旁听生的话声中听到了我熟悉的北方口音。”

徐致远听故事时比背书写字可要专注多了,小心问道:“是我爹吗?”

“是。” 岳老说,“徐镇平给人初印象便是严谨、沉着,思考逻辑清晰,我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正巧,那堂课上我问了每个学生这样的问题,你们因何读书?”

“他们挨个站起来,说得慷慨激昂,天马行空。救国图强的,光宗耀祖的都有。但到徐镇平时,他说我不知道。只这四个字,就坐下了。”

徐致远心想着,不愧是我老子。

“我很不解,我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如果连坐在这里的目的都没有,那你方才听的两个小时就全属浪费时间了。”

“他不说话…… 他平常也是不爱说话。”

花生烤好了,岳老抓了一把放到了徐致远惨不忍睹的功课纸上,不带一点犹豫地,仿佛在告诉他:你写的这些垃圾只有当垫板的用处了。

徐致远有自知之明得很,毫不生气,顺便又抽出来一张练习纸来当花生皮的垫纸,竟围着火炉跟岳老吃起零嘴来了。

“后来也是因为地域缘分,我们走近了,相处久了之后我问他为什么在

第一节 课上要那么说。徐镇平告诉我了很多东西。”

“他说小时候爹妈叫他读书,是为了长大做官,这样就不必再受乡绅地主的欺负。后来,父母死了,他自己劫枪造反报了仇,手下便告诉他当文盲土匪没有出路,趁着年轻去读书,路走得更平坦。那时正巧,他因事迹被北城区的高官赏识,年少时被送去高等军校念书,认识了游学那里的李安荣,后来……”

“后来他读书就是为了我妈,辗转一番之后随着李安荣同志南下求学,为了能’门当户对‘。” 徐致远一边嗑着花生,一边搭腔道。

岳老冷眼斜视他,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居然有这么多和同龄人相比算得上是传奇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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