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鸟南寄(182)
他总以为俞尧的死与自己有间接关系,如果你的挚友深陷危机,可以救他于水火的你却没有站出来,不论自己以什么理由寻求安慰,裴禛只会觉得那是懦弱者为自己的开脱。
背负内疚是他本该有的,必要的惩罚罢了。他想尽自己所能去帮徐致远,可知道内情的徐致远也曾未接受过他的帮助。
“徐少爷今天和小姐外出了,” 仆人说道,“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达。”
“我没事,” 裴禛将不自在地双手插进兜里,道,“他…… 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概晚上吧,我也不知道……” 仆人说着,赶紧对忽然从房间出来的孟彻道,“老爷。”
孟彻一边整理衣袖,一边抬眼看见了裴禛,笑眯眯道:“是裴医生啊,来这里有何贵干啊。”
裴禛礼貌道:“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想作为朋友邀请致远吃个饭罢了,碰巧赶上他没在家。”
“哦,是找致远。” 孟彻的笑容里好像埋着什么隐晦的暗器,他到客厅里坐下,道,“来裴医生,坐下喝杯茶再走吧。”
裴禛谢绝道:“谢谢您,不必了……”
孟彻端起茶来小啜一口,道:“听冬先生说,裴医生以前是俞尧的朋友吧。”
闻声,裴禛转身的动作一滞,转头望向他,并不言语。
孟彻再次指着沙发道:“裴医生,坐下聊。”
第91章 暗线
裴禛站了一会儿,最后走到了孟彻的对面,坐了下来。孟彻将茶杯往他的方向一推,裴禛抬手挡住了,说道:“俞尧从前的确是我的朋友,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没什么,” 孟彻拿俞尧引他过来,却又说了其他的事,道,“听说裴医生的医术高明,正好我在抚临区有个朋友身体出了问题,一直得不到合适的医治,如果裴医生方便的话,我愿意重金聘请你去出诊。”
裴禛说:“您谬赞了,我只是个普通医生而已,面对疑难杂症同样束手无策。”
“去看看嘛,只是费一趟功夫而已,你的路费和住宿费由我来包办。”
裴禛仍然没有放下警惕心,说道:“您那位朋友是什么人。”
孟彻笑道:“你应该认识的。”
“我在抚临没有什么熟人。”
孟彻虽然调任,但身后人脉和派系仍像树根一样盘错虬乱地扎根在抚临区,继任他位置的仍旧是他的傀儡而已。在淮市他尚且需要顾忌联合政府和外洋政府,但在抚临完全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孟彻说:“是俞尧的大哥。”
“…… 俞彦?”
裴禛倒是听俞尧说过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在俞尧出事之后也试图寻找过。可他不知道的是当时北城的战乱使俞家造了重创,俞彦居所不定,所以裴禛的寻找无果,也从来没有见过俞彦一面。
裴禛皱眉道:“他病了?”
“他本就在战乱中受了伤,又颠沛流离了好些些时日,熬出一堆毛病来……” 孟彻道,“又因为弟弟冤死而伤极攻心,所以情况并不乐观。”
裴禛本是半信半疑,可孟彻话里的 “冤死” 二字,就像是一记尖锐的钟声,他抬头看向孟彻,说:“您……”
孟彻将双手放在膝盖上,道:“裴医生是想要个让你相信我的理由吗?”
裴禛的五指在口袋里紧紧地攥了起来,在手心扣出了几道发白的印子。他扯了个微笑,说:“我孤陋寡闻,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明争暗斗,也不会轻易相信谁。”
“裴医生,我既然向你求医,也就和你坦白了——镇平和俞彦是我曾经的同窗,而对我个人而言,镇平这个师兄一直是我崇拜的对象,他年少时可以不像我和其他学生一样虚伪形式、讨好老师,在课堂上能无畏地说出’我不知道为什么而读书‘这种话来惹人发笑,可他随心所欲又从未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真是坦诚又自在极了。只是后来他拥有的越多,做事的顾忌也就越来越多,这一点我并不喜欢。我一直想要警醒他,但是他从来没有听过。” 孟彻有笑有叹地说完,这番话里竟也有那么几分真情实意,他又道,“你看到我们之间关系僵硬只是表象而已,我仍旧是在意从前的情谊的,不然我就不会和徐家联姻,保他们在四年前的风波里无事了。”
裴禛从前也想过将徐家故意推到悬崖边的暗手中会不会有孟彻的一份。但又觉得徐孟联姻与陷害相矛盾——正是这份矛盾让孟彻一直处于在裴禛心中 “可信” 与“不可信”的边缘线上。
裴禛本来就有些动摇,孟彻便亮出了最后一个筹码,道:“几年前,寺山…… 在送去你们医院之前就被人处理掉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