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鸟南寄(147)
俞尧愣了一下,没回话。恍惚之间 这一方小空间好像让他产生了安巢一般的踏实。
“我看到你在说那些事的时候,都在笑,” 徐致远看着他,说,“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就在那盖座冬暖夏凉的房子,老了就去住着,只有我们两个人,挑水洗衣做饭,自己种东西吃。”
“行啊,” 俞尧忍不住眉目含笑,道,“要是你能盖起来的话。”
自古以来这种誓言后面不需要废话,只需要一个吻来盖戳即可。于是徐致远顺势去咬他的嘴唇,直到忘记怎么呼吸了才肯罢休。
两人的腰紧贴着,兴尽还是兴起轻易便了然。俞尧的耳廓仍然没有学会怎么去阻止红热蔓延,他一边迎合着徐致远断断续续的吻,一边向后伸手,去解徐致远绑手的领带。
徐致远却将双手躲开了,他转了个身仰躺,让俞尧趴到自己身上。
俞尧觉得背后丝丝发痒,轻声道:“怎么了……”
徐致远呼吸时胸膛一起一伏,俞尧尽数能察觉得到,徐致远说:“尧儿,你当初不由分说绑了我,现在哪那么容易解开。”
徐致远用下巴一指某处,轻声道,“你自己动。”
俞尧:“……”
第73章 温良
……
日升日落如常,俞尧被自己闹腾的小男朋友黏糊了两日,已然到了听见徐致远轻声唤他 “小叔叔”,就头疼腰也疼的地步。于是在预计中离开既明大学的倒数第三天,头一次申请了去既明的教师宿舍住着。
……
也是这两日之后,一直沉闷无风的淮市终于迎来了一场 “雨”。
一篇名为 “致盗火者” 的文章安静地诞生,印在几分钱不等的薄报纸上,与新生的油墨味和稚嫩的吆喝声一齐流入街坊巷里,茶酒饭馆。
这是纸上文字的最短暂而平凡的命运——在人的眼前一亮相,接着被新潮埋葬,变成糊窗户的料、烧灶台的火引子、孩童风里赶的鸢筝。而后它们继续诞生、再次这般死去,循环往复。
倘若某篇文章、某个字眼,能叫偶然遇见它的人恍然皱起眉头,久久不能释怀。或是叫落没不得志的人摘下眼镜,流下两行同情的眼泪。亦或让胸中慷慨的人拍案而起,仰天叹啸。
那它就挣脱了被纸桎梏的命运,如同雕塑上的英雄一样,成了后人的一段历史,今人的一把开阔天地的火。
“致盗火者” 洗刷了淮市的舆论。
俞尧和李安荣也没有想到反响会如此之大,它近乎是一路火花地从发表地炸到了淮市——或许是因为呼应了天时地利人和,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在北城抚临这两个正被战乱侵扰的地方,在一群同样渴望 “山河盛世” 的人心里,才会如此引起触动罢。
淮市的统治者们在一篇声讨的浪潮中处境十分尴尬:向联合政府总部请示只得到一句 “自行解决”,他们又好像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联合政府内忌同袍会、外怕洋人军队,是只两头都缩伸不成的硬壳王八。而那位权势焰盛的新军长还未到任,手无寸铁的自己只是一群酒囊饭袋,于是毫不废话滚去抱外洋政府的大腿,大概是熟手的缘故,滚的姿态都是圆润而顺畅的。
外洋政府身驻在淮市,心在却蚕食中原的各大区的 “蓝图” 里。精力现在被缠在北城边疆的军事冲突中,相比之下,文人们的口诛笔伐就是小事了。
而舆论又在他们眼里是最好控制的东西,于是外洋政府就将 “捂嘴任务” 全然交给了租界警务局以及寺山等手眼通天的东洋人了。
而寺山与他上头一样心不在蔫,身在淮市,心却在如何吃到俞尧这块天鹅肉上,忙着和妻子以及情人们周旋,把这任务全然交给手下的人来。
金吉瑞又在文章里面出现了名字,在口诛笔伐的风口浪尖上——
于是层层递,层层推辞,最后 “遏止舆论” 这任务就落到了冬建树头上。
气得冬建树在家中大骂寺山是头色令智昏的肥猪。
致盗火者文中的吴家兄妹虽然改成了化名,但做了亏心事的人最熟悉鬼的模样,他们猜也能猜的出这说的是吴深院。
冬建树虽然和寺山关系密切,但其实跟吴深院的死并没有干系,没接近过吴桐秋也没有参与抓捕同袍会情报员,连那次抓捕吴桐秋和廖德死去的晚宴又借口没去。不像被骂惨了的金吉瑞,在群众眼里,冬建树明面上还是干净的。
本来他可以借此红脸暗箱操作,可寺山偏偏要他唱黑脸去负责,去压下为 “盗火者” 讨公道的声音。
冬建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没有听到下楼梯的细微动静,更不知道他儿子正躲在墙后,想待会儿借口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