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鸟南寄(13)

作者:有酒

但最近的徐致远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小说里的古代少爷喜欢在身边带个诸如书童之类的伴读人。他想,那些一定都是顶尖漂亮的人儿,伴在身边时让人感受不到白驹过隙,漏间流沙。这样,就算是学无所成,也不算消磨蹉跎。

就好比他看着他的小叔叔一样。

只要徐致远的嘴不欠,安静地盯着俞尧一会儿,他是不会阻挠的。徐致远就这样乖乖地在美色跟前念了许多天书,除了小提琴的技艺稍有些长进之外,其余的没有什么明显进步,但也足以让徐太太心花怒放了。

她寻思着以后让儿子跟着他俞叔叔去研究科学,并叮嘱徐致远不能贪图一口吃一个胖子,一步步地来,从俞尧的助理做起,慢慢地再去挑 “赛先生” 的大梁。

俞尧:“……”

徐致远的至高理想只是当一个混子,他懒散回道:“妈,你想多了…… 虽然吧我确实很优秀,但若是有朝一日大梁真的倾到了我肩上,那只能说明咱国家没救了。”

徐太太揪了他耳朵嗔他瞎说话。

事后俞尧在课上提起这件事来,夸徐致远身上有个难得可贵的品质。

天真的徐致远笑问是什么。

俞尧说:“有自知之明的不知好歹。”

徐致远:“?”

……

周末约傅书白出来喝酒,这位哲学神棍赞美俞教授的博学多识,并指着徐致远的鼻子,啧啧道:“这就叫辩证法,短短一句话,就充分把你徐致远的矛盾性给阐述了出来,’有自知之明的不知好歹‘,啧,你应该找个相框把这句话裱起来挂在你床头。”

徐致远皱起眉头来,刚好能将最近将背的一句古文言学以致用:“能人言否?”

“就是说你……” 傅书白摇了摇高脚杯,小酌一口,用大白话给徐致远翻译过来,说道,“虽然对自己的水平很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你不要脸。”

徐致远照旧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

神棍觉得不满,两人这么多天没有见面,徐致远开口闭口都是俞尧。

傅书白说,你的魂被你小叔叔勾走了。

徐致远:“?”

傅书白道:“之前是皮囊勾引,症状尚轻。现在加重成了灵魂勾引,这可不得了了。我看你这是要’柏拉图‘的预兆。”

这次,徐致远晃了下酒杯,认真地摇头。

他初见俞尧时,他的想法是逾矩了,但那也只是当时一念而已。

虽然他和俞尧没血缘关系,不过他现在打心底把他的小叔叔当亲近的长辈,他还没有混蛋到连 “家人” 都要睡。

况且和男人玩已经触碰了大众公认的底线,俗世可不懂什么是 “柏拉图”“拉不图”,只知道这是断子绝孙的不孝行径。沾花拈草地一掠就好,可不能真情实意地生根。

等他在年轻时把自由放荡挥霍完了,总得被他爹捉回来娶妻生子,人到那时候怕是风流债全都找上门来堵成疙瘩。所以无论对男对女,他得抱着根底线,少留些欠条。

安静听完,傅书白挑起两只眉,问他:“要是那晚上,你真跟那夜总会爬你床的小姐干完了事,你要怎么办,这可是个要命的’高利贷‘啊。”

徐致远挠乱了头发,烦躁道:“还能怎么办,娶她呗。徐镇平打断我腿我也得受着,’提上裤子不认账的都不配是男人‘,这还是他教他儿子的。”

傅书白哈哈笑道:“当局者迷,现在出了局总算清醒了吧。你自己说,没造成那种后果,你最该感谢的人是谁。”

“我小叔。” 徐致远不情不愿地嘟囔。

“你还骂人家呢。” 傅书白嗤笑道,“哎!放下酒杯…… 你这是恼羞成怒,非君子之为。”

徐致远忍住想把酒泼到他脸上,深呼一口气道:“…… 从前我不了解他。”

“你……” 傅书白发现了新的乐子,徐致远现在他面前就像一只空有威风的大猫,有关俞尧的话题就是根逗猫棒,他饶有兴趣地想再挥几下,眼神一瞥,卡了壳。

他们这次没有去包间的大饭店,而是在一家热闹的小馆子,旁边有熙熙攘攘的人走动,吆喝。穿过嘈杂,傅书白在徐致远看到了个人影,清清嗓子,说道:“…… 这不就来了吗。”

徐致远疑惑地转头,看见了俞尧和另一个男人正在就座。

“是裴禛,” 傅书白拿筷子鬼鬼祟祟地指着,“他跟你小叔认识啊。”

徐致远认出来俞尧身边的男人是那天在医院遇到的裴医生。他很绅士地给俞尧拉开凳子,拒绝了店小二推荐的特色酒,笑着说同伴胃不好。

徐致远看着俞尧的微微勾起的笑,眼神在裴禛身上刮了一遭,嘁道:“不喝酒来这种小酒馆做什么,整那文绉绉的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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