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番外(86)
陈与同伸手梳了梳蓬松的黄色头发,接着说:“那时候情况很不乐观,她的遗嘱还是我给她拟的。袁老板可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他想起的当时的场景,袁爽躺在病床上,换了个高级枕套,假装是在酒店,用□□跟远在非洲的冷澈视频通话,谎话排练了好几遍,最终分了手。
“好像现在的每个人都在拼命追逐财富,但到了那个时候,才会懂,失去了健康,再多的钱也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许逸风立刻做了个决定,等回了北京,给直觉的每个人来一份重疾险,同时要督促大家规律锻炼,戒烟戒酒。
“那冷澈一点也不知情?”他想起那天冷澈赶来接人的模样,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袁爽的样子。
陈与同发现他握着的手很热,歪过头看着某人,他和袁爽认识才不过半个多月,却这样关心,这是不是善良的人的一种本能。
“那天他把袁爽带走以后,应该就知道了吧。”
听他这么说,刚才还一片祥和的人突然怒极了似的猛然起了身,虽是收敛的姿势,但陈与同仍被他大力推了一把,后背隔着一层厚羽绒服,磕在公园的木质长椅上还是生疼。
他看着那张气到扭曲的脸还没来得及张口问怎么了,就听到许逸风用从没有过的,失望又愤怒的语气说。
“那在此之前,你们谁也没告诉他?”
他的声音惊起一片树上停着的麻雀,呼啦啦地朝天空飞去,陈与同不知这人怎么就突然炸了,又耐心解释道:“冷澈当时在国外负责的那个项目很重要,是国家援非的工程,袁爽不舍得让他放弃自己的前途,再说他回来能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医生,袁爽家里不缺钱,也不缺人照顾……”
许逸风差点被气得当场撅过去,要不是因为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陈某人怕是现在已经挨了一顿暴揍。
“陈与同,你跟袁爽,是不是都他妈觉得自己很聪明,啊?”他强压着嗓音,免得自己的咆哮惊扰了整个公园的鸟儿,但还是忍不住用他的水袖狠抽了一下坐着的那个人,或许他说的没错,冷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除了白白担心外,他可能帮不上任何忙。
许逸风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陈与同这样冷静和理性,但他的情感上却无法接受这种看样子对谁都好的操作。他暴躁地兜了个小圈子,想平复一下火急火燎的心情,看陈与同站起来,一脸无辜和无奈的表情,铺天盖地的愤怒瞬间就越过了心里那道堤坝。
“要是我是冷澈,我爱的人在医院躺着,什么前途不前途的,哪儿还有功夫考虑那玩意。就像你说的,命没了,再多的钱也没用。别说是在非洲,就是在月球上,老子也得坐火箭赶回来。”
“看来你跟袁爽想的一样,以为什么都不告诉对方,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着,老牛逼了,是么?”
陈与同看许逸风属实有点激动,虽然他们呆着的地方很隐蔽,没有什么人,但他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生气,怕他气出个好歹,于是又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却没想到他一把甩开自己的手,杵着食指一下下地戳着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陈与同,你们这两个傻B是不是都他妈只长脑子了,啊?这里,这里他妈的没长心啊!”
陈与同本想厉声让他文明点,但炸成一朵蘑菇云的人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戳完了胸又在脑门上来了一下。
“操!我告诉你,要是有一天,你……”
许逸风突然就噤了声,伸出的胳膊僵在那里半晌。这样的话太不吉利,陈与同既然能帮袁爽瞒了冷澈那么久,说明如果遇到同样的事,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袁爽在痊愈后都没有告诉冷澈真相,是不是,她也知道,这样的隐瞒过后,冷澈没有办法原谅,不管是她,还是自己。
他站在那里,眼眶一阵发酸,最后那句话不知怎么就有了那么强的代入感,如果有一天陈与同出了什么事却不告诉他,许逸风又想起早上那个梦,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他想,他可能会发疯。
陈与同看着那双刚才要喷火似的眼睛慢慢地垂下,再次抬起的时候却染上了深深的痛楚。他想到来的时候,冷澈沉默了一路,表情和面前的这个人一模一样。
猛然惊觉,原来,几年前的袁爽,和现在的自己,都大错特错了。以为不让对方操心就是最好的爱,可是彼此尊重,坦诚相待,不论健康还是疾病,不论富有还是贫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到底是谁背弃了誓言呢?
委屈在许逸风的身体里膨胀开来,像个酵母加多了的发面馒头,顶得他胃疼。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理陈与同,可是对方牢牢地把自己捆在臂弯里,任凭他推来搡去,就是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