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杀手(89)
黎小久摇头拒绝。
池衍说:“算我欠你。”
“你不欠我,”黎小久垂睫:“……没人欠我。”
以前偶尔和阿闹聊,池衍有时候觉得好像和小久永远也玩不太熟。阿闹会翻白眼,胡扯,黎小久最好熟了谁不说他脾气好?
而后她会接上一声过于漫长的叹息。
第42章 在路上(上)
梁聪枕阿闹大腿,仰在沙发上玩手机,头发让她抓在手里编成一股一股的小辫儿,坐起来时支棱起一脑袋的天线。黎小芭已然适应私人空间被侵占,踮脚尖站在沙发上够梁聪的辫子,咯咯叽叽笑。钱惠来看见梁聪窝火,抬腿迈过横在客厅中间的小茶几,抱起黎小芭坐回向其非身边,继续唐诗三百首,口中嘀咕:就不信了还能是个女孩儿都喜欢你?
没了黎小芭打扰,梁聪一条胳膊落在阿闹肩膀,俩人近乎是脸贴着脸,看同一块儿手机屏幕,又骂又笑,扬声器里放土味视频配左小祖咒。
钱惠来对着黎小芭:“不然我再把你放回去吧。”
向其非拿笔戳他肋骨:“你要抱就好好抱着,能不能不丢人?”
好在黎小芭不介意,她谁都喜欢,趴在钱惠来怀里啃着指头笑,黎小久提醒:“看着点别让她一直吃手。”
钱惠来手忙脚乱拽黎小芭胳膊,小女孩儿则趁低头时一口啵儿他腮帮上,留下一块泛水光的印子。
引对面阿闹抬头:“不一般啊弟弟,小芭都没亲过我。”
晚上池衍和黎小久先回,阿闹也终于给手机充上电,后知后觉想起没和组织报备,打电话来,大家放心,我本人一万个安全。还有闲情管别的,问向其非,你俩昨晚在哪儿开的房?嚯,我们就多走两个路口。反正嗓子眼儿里透着愉悦,又说你们别撤,我马上到,有要事宣布。
一群人挤在一起,却无烟无酒,烟且不提,没有酒在向其非记忆里绝对第一次,毕竟阿闹连爬山都要背几瓶啤的,命也未必能比这玩意重要。换算一下,可见价值排序里还是黎小芭霸占榜首。向其非难免想起秦筝,想他要是柔软一些,也脆弱一些,不知能否换来等量的怜爱。
池衍放了水,从洗手间出来,倒没什么表情,只径直走到钱惠来面前,不咸不淡一句:“你换个地方坐。”
不论装的真的,钱惠来乍看仍然是个文弱学生,体育勉强及格,见池衍严肃便理所当然地犯怂,当场撤离,抱起黎小芭去挨她亲爹坐,觉得全场只黎小久看起来能欺负。
人到齐,阿闹清嗓子拍大腿,平地一声惊雷:“我们啥时候安排巡演?”
依她设想,这提议百利无害,其他人理应跟她一般激动,以往不管结果如何,每次策划巡演,一概兴致勃勃,从天上扯到地上,南至海口北及漠河,极光底下唱摇滚,意淫居多。睡醒听梁聪提议,险些兴奋到冲出去裸奔。多年安守京城三家店,憋得慌,昨夜是火药引,也是脑中的照明灯,唤起曾经在路上的种种。以前巡过三城和五城的,只这两次经验,都不算大规模,兴许是戴上时光滤镜,回忆的旅行里,连秦之默也稍显可爱。无论在厦门住招待所,还是在南京住孟折柳的闲置房产,昼夜颠倒,无所不能,路上也打架,还被骗过,但记不清了,回想起的是抱琴往人群里蹦的那一秒钟,或爬上夜市油腻的桌子,脚下踩花甲壳,朗诵一段凯鲁亚克,“除了在孤独中悲惨地衰老下去,我相信,没有谁,没有谁会知道将发生什么。”接着骂,“操,什么玩意儿,瞎他妈写。”又或是某个夜里喝多了抱池衍大腿哭,我现在就要洗肩胛骨上的文身。而池衍也罕见一次丢下秦之默,凌晨三点背着她走到迈皋桥找还营业的店,又陪她在门外驻足半小时,两人分着抽掉小半盒红南京。最后阿闹说,算了我不洗了,我们回去吧。
而如今,似乎只有阿闹独自兴奋,在座的均多少有些沉默,她甚至怀疑,好像此刻只有我还是那个我。
梁聪拆着头上的辫子,瘪嘴:“你们也太没劲了吧。”
钱惠来则一脸“关我蛋事”。
向其非最格格不入,不真的算乐队成员,意见未必会被参考,兴奋又不敢讲,只一遍一遍捋t恤下摆的褶子,血迹已经成深棕,他有些头晕,想起阿闹的提议总觉得快缺氧,跟池衍去巡演,放两年前都是梦里的情节,自己还是追着跑的那个,一路自费,滂沱住哪儿他住哪儿,按陈澄的说法,搁饭圈这叫私生,要浸猪笼。
“你想去?”池衍回头问他。
向其非瞳仁能发光,点头,“想。”
那边,小高差点急哭:“姐,蓝点的演出还没盈利过呢,这怎么巡?本地的乐迷大部分也追不到外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