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难移(3)
然后不可控地崴了脚,撞向一边的墙壁。
肩膀撞下一层墙灰落进领子里,我背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然后我想,完蛋了。
我的摔倒可能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这几秒钟已经足够周沿江追上来把我堵在墙角打一顿了。
他的脚步声意料之中地来了。感觉到眼前一片阴影,我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护住头,“哥,别打脸,疼。”
真的很疼,我连说话的时候动一动下巴都是疼的。
“知道疼?”他没打我,甚至在笑。
“知道疼还敢去卖屁股?是想被我打死吗?啊?”
我小声反驳他,“卖的不是屁股……”
这人怎么信口雌黄啊,说的好像我们出来卖的人就什么人都可以一样,我们哪里有那么随便哦,我们也是有目标人群的好不好?
鸭是鸭,兔是兔,屁股是屁股,下头是下头,这都是很认真的,怎么能随便混淆呢。
我目前取向还是有点直的。
周沿江才不听我的解释,他只是黑着个脸,揪我的耳朵,“起来,跟我回去。”
他手劲儿一如既往地大,痛得我直叫唤,“疼疼疼等一下等一下……”
我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他走,“哥,别扯我、疼疼……”
他斜我一眼,打量我的腿。
“怎么,瘸了?”
“刚刚崴了。”
他嗤笑道:“天天泡在女人堆里就把你泡成这么个废物?”
要不是我现在脚崴了跑不动,我一定给他一拳然后火速逃跑,这男人嘴巴里没一句好话。
我也懒得回嘴。
“不是少爷命还敢生个这么娇贵的身子,”他盯着我半天,然后转过去半跪下身子,“上来。”
我犹豫了一下,俯下身,手搭在他肩膀上,身子僵在原地。
距离上一次有人背我还是我上初中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中了暑,也是周沿江把我背去医务室的。
“磨蹭什么呢。”
他顺势要起来,我吓得赶快搂紧他的脖子。
然后我想起来,“对了,哥,我身份证被你同事扣了,你给我拿回来没?”
他“嗯”了一声,然后又说,“你小子胆子挺大啊,还敢往身份证上贴假年龄?”
他颠了我一下,问,“二十三?”
“你他妈纸尿裤都是我给你换的,凭空冒出来两年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理亏,不敢说话。
这他妈的多正常啊,年纪小又不好找工作,不改大点当鸭子都没人要。
这要是别人问我,我肯定得翻个白眼骂他没有社会常识,但这是周沿江,我不敢跟他硬碰硬,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是我国传统美德。
他继续往前走。这条小路真的烂,一路上坑坑洼洼,周沿江个眼瞎的,也不看清楚路就乱猜,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踩进水泊里,溅起来的泥水都飞我小腿上了。
“哥,你为什么不看路?”我憋不住了,问他。
“我在想怎么收拾你,分不出神看路。”
他很冷漠。
好吧,我不敢问了。
生怕再多几句嘴,他把我扔在路边咔咔一顿猛揍。
周沿江看来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也没混出个什么样子,开的车都是一辆又破又旧的面包车,车里后座拆了一排,空出一片还算宽敞的空间,看上去很适合蹲几个抱头的小伙子。
而且很脏,看上去像是从灰堆里扒拉出来的一样。
“你真的混蛮惨。”我一瘸一拐地往车里钻的时候说。
周沿江抱着手臂冷冷看我,“至少我不用陪老女人睡觉。”
他坑是想通过冷嘲热讽来伤害我,但我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我岿然不动,不仅如此,我还在心里默念经理洗脑语录一百遍,然后找了个角落蹲下来,不屑地看向车门边的周沿江。
“你懂什么,我们的工作是建立在皮肉之上、触摸灵魂深处的高尚职业,你个朝九晚五吃底薪的有什么可横的啊?”
周沿江一脸受不了的看着我,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往我身上弄。
我依旧高傲。
他冷哼一声,拉开架势座的车门,钻了进去。
关上车门的动作粗鲁,声音很大,让我想起了该死的金州,和我那碗多加辣加葱花的面。
“你住哪儿?”开出巷子,他问我。
“还能住哪儿啊?”我靠着车门打瞌睡,懒洋洋道,“你们清扫打非不就爱去那几个地方吗?”
这帮人来得比嫖娼的都勤,搞得好几次,大半夜的,我就要穿着短裤往外跑,被冻感冒了好几回。
“A区还是K区?”
离这儿比较近的红灯区就这两个。
“A区后面的小区。”
面包车开得摇晃,我在后面跟着摇晃,手不小心蹭到地上,一阵水,抬起手,是半片被踩得出汁儿的菜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