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120)
避免江吟不让他住家里,他在家附近的酒店订了房间,放置好行李。
从机场到江吟家楼下的每一秒钟,陈召南都提心吊胆,害怕看到江吟,又迫不及待见到她。
江吟的丈夫是大学教授,他们家中有股很淡的书香味,装修得古朴素雅,有一间专门的茶室,里面堆满书籍。
江吟在卧室睡午觉,她的丈夫接待了陈召南,在茶室和陈召南说了许多关于江吟的事情,例如上次生病后她精神一直不太好,最近在喝中药调理,并且定时去针灸馆做理疗。
陈召南用嘴唇沾了一点茶水,双手捧着表面冰凉的茶杯,低头看新鲜的茶叶一点点软化。
他十分伤心,但依旧有很强硬的决心。
江吟的午觉持续了两个小时,她拉开卧室的窗帘,阳光顺利地倾斜进来,把房间照得很敞亮,之后走到门外,倒了一杯温水。
陈召南从茶室走出来,目视他母亲的背影。她穿着一件绵绸的淡蓝色睡裙,裙摆宽大,刚好齐她的脚踝,柔顺的长发有一点卷曲,手臂上透出青色的血管。
他叫了一声 “妈”,江吟转过来,手上还拿着水杯,眼神从疑惑转为惊讶:“召南,你怎么来了?”
“叔叔说你身体不好,我来看看你。”
江吟无言了一会儿,迟缓地发声:“身体还不错,你不用特地来看我。”
她很轻地放下水杯,拐进了卧室,关上门,裙摆随着她走路的动作飘荡。
陈召南在江吟卧室门外跪了三十分钟,期间江吟的丈夫来劝过两次,陈召南不肯站起来。
在陈召南感觉不到双腿存在后,江吟打开了门,她的眼睛非常红,像是陈召南在门外跪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
她抱住陈召南,手放在陈召南宽阔的脊背上,说:“妈妈愿意听你说。说一说为什么喜欢游景。”
过了几分钟,陈召南的腿才缓过来。
陈召南站在阳光中,阴影一颤一颤的,他看着江吟的眼睛,觉得心中酸胀,牵扯着大腿以上的部分,有种间歇性的疼痛。
他说了很多从前不好意思对父母说的话,江吟的眼泪一直堆在眼眶里,没有掉下来,似乎她在等陈召南说完,痛快地哭一场。
因为觉得江吟不带着一个未成年,可以更好组建新的家庭,陈召南选择了跟着父亲,但他曾经后悔没有跟江吟走。
他住在父亲买的电梯公寓里,除了阿姨,其余时间基本都是一个人。
吃阿姨做的很营养的早餐,喝掉一瓶特别贵的鲜牛奶,一个人骑着车上学,在学校里度过假装快乐、开朗、没烦恼的一天。再和游景同走一小段路,最终一个人回家,家里的餐桌上摆好了饭菜,菜式的种类多,每天都能不一样,他一个人吃完饭,把剩下的饭菜密封好放进冰箱,直到睡觉家里都不会有人。
陈召南记不清过了多久这样的生活,他想念江吟,也期望父亲偶尔的关爱。
游景是陈召南生活中唯一的不变量,冬至给陈召南送饺子,让陈召南睡在自己的床上,听楼上阿姨浇花时雨棚的滴答声,教陈召南骑摩托。
他们还是朋友时,陈召南就有他只要游景一个朋友的极端想法,他在游景面前不需要假装快乐,他可以生气和伤心。
“这样的人,我好像没有不爱他的理由。” 陈召南说。
江吟的脸上有斑驳的泪痕,她为陈召南所说的而落泪,开始觉得她的不接受太残忍。
有人这么爱她的儿子,甚至快替代了她的爱。只要陈召南开心就好了,江吟这样想。
游景和陈召南如愿去了一趟寺庙,几年前他们在这段路上发生过一次争吵,为了女生,现在他们以情侣的身份再去一次。
游景在庙口处购买了香火,分给陈召南一袋。他们提着塑料袋前行,沿着曲折的阶梯上山。
山中很冷,空气清新,但能闻到浓重的香火味,有一段路非常难走,阶梯的形状乱七八糟,游景脚底踩滑,陈召南扶住了游景的胳膊,小幅度地捏他手指。
寺庙的人不多,殿前的香长短不一,静静地燃烧,散出灰扑扑的烟。
游景虔诚地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他许愿,爱的人都能健康平安,然后睁开眼,看见旁边的陈召南眉头紧锁,极其严肃紧张的样子。
不管信不信神佛,走进寺庙里立即会有庄严感,真诚地跪拜,供奉香火,求财、求爱、求学业。
游景不需要其他的,他只希望陈召南快乐。
走出殿外,游景说陈召南跪拜时那么严肃,好像在和神仙吵架。
陈召南说,他许愿许得用力了,可能太希望能实现。
“上周去找过江阿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