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番外(266)
我望着陷在海绵中安稳沉睡着的玉瓶,白皙纯素。
——“我很想你”。
想起父亲信里的最后两句话,想起时最初粉碎的纸片。
——“那样子,也挺可怜的……”
看着在短短的几个月内白发增多、苍老不少的公公,母亲的叹息好像又在耳边回响。
然而他静静的凝视着白玉瓶的时候,唇角带着浅淡的弧度、眸中怀念与深潭般的温和,却让我能深切的感受到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他是如何看着父亲的。
或者说,他内心深处,一直是如何看着父亲的。
也许是他掩饰的很好,也许是我以前并不注意,但不论如何,此刻我却觉得以前他的眼中像挡着块玻璃,但再怎么通透也是挡着。而现在块玻璃彻底没了,里面的情感毫无顾忌的流露了出来。
我犹豫的张了口,刚轻唤了声:“爸爸,你……”接着就又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问、如何去问。
公公则抬起头,看着我。
我看着他,有点局促,半晌才问:“你和我爸,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呵,这问题问的……关系,关系多了——好友、同学、亲家,硬要算的话还是双方子女的义父。
公公有些复杂的盯了我会儿,笑了下,反问:“你觉得是什么。”
我更尴尬了,问自己公公和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一对,全世界可能只有我一个。我甚至怀疑我会不会从最初就理解错了,也许根本就没什么。
他淡淡笑着。过了会儿,问:“你觉得你爸怎么样。”
我使劲的点了点头,不暇思索回答,他对我很好。
“对你妈呢。”他又问。
我想了想,回答:“还行,他挺能忍的。”突然想起父亲“病”的时候,便犹豫道,“以前状态不太好那会儿,好像有些怕我妈……我不清楚,可能不是吧,但我这么觉得。”
他神色黯了些,嗯了声,像是明白了什么,接着又很快恢复了,说:“你爸是个认真负责的正经人,一直都是。你要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但我不想你因此就改变对他的看法。你要是没法保证这点,就别再问了。”
他会这么说顿时让我感到事情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我顿时也有些像母亲一样,害怕发现一件天大的把我瞒了半辈子的事。
……有时活在真相中并没有一直被骗来得那么好。
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控制不住的往尽可能坏的方向想:杀人、放火、小偷、瘾君子……?
可能看出我的动摇,他勾了下唇角,转过头,又看了眼白玉瓶,然后默默合上了木盒,不再看我。
我看着,感觉却像被扇了一巴掌。
——因为我对父亲的不信任。
我看得出来,公公为父亲有我这样的女儿而感到失望和不值。
无声的讽刺。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无论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但他对我很好。这作为“父亲”,已经足够了。
“没事,我能忍着。”
我盯着公公,平静的给了回复。
“男的出轨,这种事你怎么看。”
他笑着问。
我愣了下,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这种问题。想了半天,回答:“拈花惹草的本性吧……不过最反感的是不顾家庭、抛妻弃子的那种。”
他嗯了声,说:“那挺像我的。”
我顿时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尴尬,不再拿这说事。注视着木盒,笑容缓和了些,静了会儿,说:
“我和你爸……是床伴。”
—
【个人臆想】挖掘 六上
*
我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他则带着淡淡的笑观察着我。
尽管没我想的多么糟糕,但却是我意料之外的。
我以为最大的可能性是“以前是恋人”,但他给的却是——
床伴。
父亲临终前都最放不下的人,竟然认为他们的关系,是床伴!
……怎么可能。
只是床伴,会在对方去世后几个月都无法振作吗?
会到对方妻子家要求带走对方骨灰吗?
会那样去注视对方吗?
“……不可能。”我坚决地否定,不死心的问,“你们之间,没感情么?”
他却勾了下唇角,反问:“你指什么。”
我瞪着他,觉得像被戏弄了。不知是为我,还是为父亲。
“我不清楚你要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说的难听点,我以前对许多人有过‘感情’。”他望着某处,不疾不徐的说,“‘喜不喜欢’、‘爱不爱’、‘是喜欢还是爱’,这种问题我从没想过。年轻时是因为不信,之后是觉得没有必要——想怎么对待、想怎么办,就那么做。考虑那些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