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番外(257)
是安眠药。
一切都像三流电视剧一样的荒唐老套,然而发生在身边,就成了真真切切的事实。
因为父亲的睡眠问题,家里一直备着安眠药。只不过母亲一直很小心的保管,锁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钥匙只有她一个人有,而且是随身带着。
父亲之前也许一直在偷偷观察着,所以知道了药和钥匙所在的地方。前几夜的安眠药他也可能没吃,而是在昨晚放到了母亲的杯中,然后在母亲沉睡之时,他起了床,拿了钥匙,找出了药。
他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茶几上是他的遗书,旁边放着我几年前送他的那根钢笔。
a4大小的信纸却只有中央写了寥寥几句:
“你们不必难过或内疚,这本就是我的过错。这些年能得你们的照料,我已很是感谢。
“望你们彼此相互照料。”
右下方是他的签名和日期。“周恒清”三个字端端正正、干干脆脆。
我看向父亲,不禁想起往日的他,生动的回忆与此时的他形成巨大的对比,犹如巨浪般要将此时我如浮萍似的的意识冲打、淹没。
我忍不住再次别过脸,看向母亲,问她有没有吃早饭以转移我的注意。听她说没什么胃口后我知道她并没有吃,于是往厨房走去。
宋望拉住了我,让我去坐着休息,他去忙。
我慢慢的摇了摇头,说今天事会很多,总不能一直这样着。然后让他问问母亲接下来怎么办,我去给她弄点吃的。
父亲将母亲托付于我们,而母亲现在情绪还没有完全缓过来,更不能让她太累着。
我进了厨房,开始热牛奶并找吃的东西。
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垃圾筐,那一个个散乱的小药瓶子在垃圾的最上面不停招摇的提醒着我现实。
先让宋望把垃圾扔了吧……
我走过去,准备将垃圾袋从筐上取下来扎好。
那碍眼的小瓶子下面,是一片片整齐的小碎纸。
与之前是同样纸质样式的信纸,上面带着支离破碎的文字。
我莫名的想起父亲处理废纸或写错东西的纸张时总喜欢把纸张撕成整齐的大小相同的碎块。
是写的不好所以撕了么……?
我盯着那纸片半天,双眼发疼,半晌,才伸手拿走那些瓶子,将那上面的碎纸小心翼翼的一片片的捏出来。
不论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这是他写的东西,哪怕是一两片,也是再无法得到的了。
我看到一些碎片上那熟悉的笔画字迹,想起我小时候他乐呵呵教我写字的场景。我一边用袖子蹭着眼泪一边去捡,以免晕花了上面的字。
它对我来说,是无价的。
我生怕漏了一片,于是将底下的垃圾也翻了翻,在确定没有了后洗了手,找了个干净的小塑料袋,将纸片装了进去,扎好袋子。
就在我在厨房忙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我走出厨房。宋望正往门口走去,声音干哑的问:“哪位?”
门外没有声音。他从防盗门猫眼看了眼便有些诧异的立刻开了门。
是我公公。
他来的似乎很急促,有些气喘吁吁。我这时才隐约想起在出门前宋望似乎是给那边打电话说了一声,因为我们今天本是打算要过去的。
宋望往公公身后看了下,然后让挪开地方让他进来,低声问:“我妈呢?怎么就你一个?”
公公却像没听见似的,木然的站在那,也没有进来,只是有些恍然的盯着父亲的方向,一言不发。
母亲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红肿的眼睛看着他,目光里是无声的悲痛。
我走了过去,声音有些打颤的唤道:“爸爸,进来吧……”
他却像没听见一样。很久,才往父亲的方向,一步一步,缓缓走去。
艰辛的像在长途跋涉后的筋疲力尽,我甚至怕他下一秒会摔倒。宋望想去扶他,但被他无力却果断的挥开了。
他最终靠着自己一步步的撑了过去,站在父亲身边,望着他的脸,像是怕惊扰着他、却又如再没有了力气去支撑般,缓缓的跪在了地上。
他嘴唇紧紧的抿着,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父亲的手拉住;红着眼眶,轻颤着抚上那已毫无血色的脸,泪水顿时聚集眼中。
他死死着咬着已经发白的嘴唇,在眼泪掉落前低下了头。在全身剧烈的颤抖下,他埋着头,渐渐的弯下了身子,手从父亲脸上慢慢的无力滑下。
但他的另一只手却依然拉着父亲,且攥的更紧了。
虽然他对父亲的这一系列动作让我感到有些别扭,但更为深刻鲜明的是他山崩地裂般的痛苦好像,只是看着就觉得胸口要爆炸似的不断的膨胀,快要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