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番外(253)

作者:至未至

但我那会儿更担心他的状况,于是趴在他旁边一会儿看看他的伤,一会儿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不安又着急。

他到似乎一点也不急,反而看着我,不停地安慰我“没事”、“一会儿就好”,并让我“先回去看会儿书”,说等会儿他好了就来和我玩。

我一向听他的,于是犹豫了下还是离开了。

回到房间,没一会儿,我听见他轻轻关上了门。

现在想来,他那是婉转的催促我离开。

之所以想起来了那件事,是因为在我大概初二的时候,我再一次的看到过这种类似的状况,那时他病的已经比较厉害了,有些恍恍惚惚。那会儿门虚掩着,他微微蜷缩在床上,也可能是当时太过投入,所以连我的脚步声和开门声都没有注意到。

当我看清他在干什么的时候我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他是在喝自己的血。

然而他的表情却很温柔,似乎又很难过,甚至有些……迷乱。

那会儿对于“性”这种东西,尽管仅仅在私底下了解过,但再怎么不懂看着他的表情也能一下就明白他处于一种什么状态。

我站在不远处瞪大了眼望着他,浑身发冷,四肢都冰凉无力,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种感受难以形容。我只是觉得他已经……不是人了。

他是真的疯了……!

我像看到一个怪物似哆哆嗦嗦的合了门,转身逃走了。

不知是不是幻觉,我转身不久甚至听到了他的难以克制的喘息,还有呼唤似的低喃。

我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那会儿我也不打算再靠近去听。

他在干些什么,一听,就能听出来了。

我只觉得他恐怖、恶心、变态。

一想到这样的人居然是我的父亲,居然是个老师,胃就忍不住开始翻腾,甚至想吐。

这还是人么?!

这还是个人么?!

从那天起,我一反常态的不愿再与他有更多的接触,厌恶与他多说一句话,并毫不遮掩对他的讽刺、排斥,连母亲都多次呵责我:“他是你爸!”

我没有理会母亲的话,反而当着他的面,用鄙夷嫌弃的表情,骂他“神经病”。

我以他为耻。

他最初只是笑笑,劝劝母亲,之后依然会像往常一样对我,给我买吃的,找我聊天,带我出去转。但渐渐的,他发现了我对他的疏远与憎恶,便很少再找我,只是将零花钱交予母亲,对我的侮辱也只是沉默。

我高一那年,他的精神似乎是再支撑不住了。他常常一个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像和谁说话似的嘀嘀咕咕,有时候还露出开心又温和的笑容,几乎不和我们说话,有时甚至意识不到我们的存在。

那是他病的最严重的时候。之后十几年尽管他进进出出医院几次,也再没有哪次的状态像那次一样糟糕。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在那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很高兴,或者说,和一直和他在一起的“身边的人”,很高兴。

那时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他真正高兴的笑了。但他一周所露出笑,比他之前半年神智较清楚时的时间所加起来的,要多的多。

在那段期间,我也再没见他喝过自己的血。

母亲对他说话,他状态好一点时,只是反应迟钝一些;不过更多的时候,他是根本没有意识到母亲在和他说话,而偶尔意识到了,也表现的有些慌张不安。

相较于母亲,他对我的态度已经是很好了,甚至有次拍了拍沙发旁边的位子,笑着对我说:“释然,过来陪爸爸看电视吧。”就像我小时候那样。

然而我对他那种神神颠颠的状态有些害怕,因为在我的认知里神经病是会打人的,于是转身就逃了。

现在看来,尽管母亲在帮他,但对比母亲,父亲认为我更亲些。他从不提防我,也更愿意和我接触。

我那时可能是他唯一肯相信、亲近、交流的人,而我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却将他抛到了一旁,不仅不给予帮助,还不断地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几乎不怎么与人交流了。尽管他看上去已经正常了很多:意识很清晰、有自知力,也会对我和母亲说话,神色坦然、语气温和、面带微笑——但大多都是很被动的寥寥几句,或几个字,微笑也似乎只是习惯性的表情。

不论对母亲,还是我。

我努力的尝试过很多方法想帮他改变这种状况,但晚了。

他已经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父亲曾提出过离婚,在我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他第二次出院后。

他看起来状态很不错,到家后对母亲的第一句却是: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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