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汽水(66)
傅越也拿起了乒乓球拍,说:“浩怀,你来发球吧。”
“来咯——”话音未落,左手将球上抛,球拍一挥,乒乓球直冲傅越这边的左边线而来。
傅越凝神静气,微微侧身,盯着那球的冲过来的轨迹,就在这一瞬间,手腕一转,“啪”地清脆一声,乒乓球呈螺旋转转势,转动着直冲聂浩怀这边。
聂浩怀眯着眼看乒乓球,精准一击,将球击回傅越那边。
傅越重心略微向前移,在来球的最高点,前臂发力,向上侧方直挑而去。
他们打着打着,逐渐摸透了对方的水平,聂浩怀喜欢稳中求胜,傅越喜欢险中求胜,二人打法不同,有时傅越赢,有时聂浩怀赢,二人打到最后,打出了一种“球逢对手”的惺惺相惜感。
这里面没有椅子,二人打累了,就挨着墙站着,傅越问聂浩怀:“浩怀,你多大了?”
聂浩怀答:“傅哥,我二十二了。”
“学乒乓球多久了?”傅越又问。
聂浩怀再答:“记不得了,很小就开始学了,有十几年了吧。傅哥,你呢?”
傅越说:“我比你大许多,我三十了,但是学乒乓球的时间跟你差不多长,你很厉害。”
“也就乒乓球能行了。”聂浩怀低声说,“我的建筑设计,肯定是没有办法跟傅哥比的。”
傅越不解:“你是夏老前辈的关门弟子,怎么可能比不过我。”
聂浩怀急忙说:“是真的……我、我在这一行上天资驽钝,很笨,师父也经常说我笨,师父之所以肯教我,是因为……是因为我父母跟师父有点关系。”
关系户?傅越立马就想到了这个词,可是他觉得,以夏槐那样的名气和资历,以及,刚刚那一点时间的印象,他不认为,夏槐会因为“关系”而收了这个关门弟子。
但他和聂浩怀也才刚认识,不便问得太深,便只说:“原来是这样。不过,有夏老前辈当你的师父,我相信你会进步得很快的。”
聂浩怀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说:“希望真的能有进步吧,毕竟,我真的很笨。”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傅越就已经从夏槐和他自己的口中不断地听到“他笨”“我笨”这句话了,真是奇怪。
“休息好了吗?要不要再打一会?”傅越问,“老师和夏老前辈应该还没有下完棋。”
聂浩怀重回乒乓球桌前,说:“再打。”
楼下,夏槐步步紧逼,罗教授只守不攻。
“老罗,这些年没跟你过招,你退步了。”夏槐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
罗教授摇摇头:“老夏啊,话别说得太满,还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有时候啊,负隅顽抗和束手待毙的结果,都差不多。”
“此言差矣,负隅顽抗还有一线生机,束手待毙就是死路一条,怎么会差不多呢。”罗教授转守为攻,拿掉一颗棋子,说:“而且,束手待毙,一点也不帅气啊,不符合我的形象。”
“老罗,你还是这么臭美。”
“老夏,你还是这么嘴上不留情。”罗教授停止了下一步的思考,转了个话题,问:“你那个关门弟子,学得怎么样了?”
夏槐说:“老样,没啥进步,就是怎么教也教不会,只能死磕,磕到做梦都会做的地步,不然……”他没有再继续说了。
罗教授叹了口气:“这孩子……命苦啊,幸亏遇见了你肯教他,不过,只要他肯努力学,将来虽然不一定能成大器,但是做这一行,应该也没有大问题。”
“天分是比经验更加难得的东西,而且难得得多。”夏槐笑了,“但是经验远比天分更加可贵,我不求阿怀能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他能靠着这门手艺,生存下来,毕竟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一辈子看着他了。”
罗教授走了一步,被夏槐找准漏洞,乘胜追击,他扶了扶老花镜:“姜还是老的辣,骨头还是老的硬啊。”
“不知是在夸我还是在说我老。”夏槐随口说,“对了,你那个学生,跟别人一起开了家相筑事务所?”
罗教授说:“是啊,哟,你看我朋友圈了?我转发了他们的推文。”
“才三十岁啊。”夏槐若有所思,“我看了,还不错。”
“三十岁,对他来说已经晚了。”罗教授低叹,“本来可以更早的,以他的能力和天分。”
夏槐说:“哦?听起来有故事。”
“是啊。”罗教授说,“念大学的时候,他曾有一幅很好的作品,完全可以在天恒集团的比赛中脱颖而出,直接进入天恒,但却被一个同学……其中种种,说来也复杂,总而言之,有人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小傅,也多走了几年辛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