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喘息(44)
常安发散的思绪里面在追问着。
但是没有结果,好像窗户之外,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天,还有凄惨的呼啸的风,偶尔飞过的鸟,遥远地叫。
熟悉感绕上心头,把他缠得死紧,勒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常安皱着眉,避起眼睛,突然的一个模糊的画面,像是突然闯进他的脑里,生生劈开一条缝,要挤进来一般。
是那些梦,是那些纷繁的记忆。
在让他想起点什么东西。
整个人仿佛被拉扯着,在左右摇摆。思想被割据般,在被那些旧时的记忆重塑成形,在慢慢显示出它本来的模样。
常安缩着自己的身子,赤着,静静地等待那些跳动的痛感,随着他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
他没有再看向那扇窗户,也放弃了被那些残识强行占据的挣扎,只是任由空气缠着,缓缓呼吸着。
时间在悄悄地流逝,他无力地躺着,呼吸变得渐渐有了节奏,意识也在放轻,脑袋里面的痛楚,在微微减弱。
他好像要重新回到睡梦之中,但是那扇窗,和透过窗所希望的看见的东西,却像是幽幽的魂灵,萦绕不散。
眼睛最终没有闭上,只是空空地出神,看着一个地方。
光,在逐渐变得更加清晰,房里随着时间的过去,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窗帘遮不住的光,发出昏沉的亮。
好像是一个平静的冬天的早晨。
浓厚的雾在外面弥漫开来,冰凌结在窗户上,树上挂了些薄薄的冷白的霜。
被雾气罩住的窗户一角,靠近阴影的地方,现了一个人影,昏沉黯淡,融进黑暗里,在常安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那是一双,深远的如同深渊的眸。
黑不见底,寂静无声。
......
夏桃值完了半夜的那场班,早晨才刚刚从便利店回来,开门的声音破了一室的冷寂,常安颤着眼皮,任思想重新回溯。
外面的声音叫着给他带了早饭,低低咳咳的,垂着脑袋,没有看向他,也说没有说上两句,便打着呵欠钻进了房里。
像是......躲闪?
常安来不及道谢也说不出口追问,哑言了好半晌,在空荡荡的房里,显得有些局促,还有一丝的异样。
但是被他忽视掉了。
早饭慢慢地吃完,再不紧不慢地收拾,给房里打扫干净......好像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孤僻安静的常安。
但是直到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情,手里再没有别的东西,他只能茫然地坐在了桌子边,任凭闭上眼的那个瞬间,那透着亮光的小窗,那空荡荡的一小片天,缓缓出现在眼前。
那是......无望,和被遗弃的孤寂。
还有急切的盼望......
但是是在盼望什么呢?
透过那扇窗......
常安在近早上九点钟的时候出了门,他想给老院长打个电话,说要回去看看。但是手机握在手里,却最终没有拨通那个电话号码。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仍旧是薄薄的一层衣服,吸了口气,走进了不见天日的沉沉的雾气里。
走进了一场奇特的梦里。
越接近福利院,他握住手机的手便无意识地越抓越紧,心跳在不寻常地跳动着,像是不安,又像是害怕。
雾气迟迟散不去,那接近郊外的地方,乡间的小道边,只能大约看见简陋的孤儿院的大门,在雾里森森地伫立着。
大张着吱呀的铁门,像是一张生锈的恶魔的嘴。
看见这样的场景,心跳不由得猛地一跳,他的眼皮也跟着颤了颤。
不安的感觉在突然地升起。
没由来的,突然的。
却那么真实,那么可怕。
他下了公交,大迈着步子,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急切,朝那地方过去,朝被那浓雾罩住的森森的地方走进。
是几个工人在搬着东西,抬着物件。
眼熟的衣物被打包扔在地上,那些老旧的家具,起皱的桌子,在慢慢地被搬出来。
那院里,只有几个人进进出出,说话的声音低哑古怪,听起来,竟然空空荡荡,更加没有人气,墙角泛着湿冷感,生出一些杂乱的草,冒出些头。
常安呆愣着,记忆当中小孩子的吵闹声仿佛从来不存在。
他跑向那些人,口舌不清地问着院长呢?老院长在哪里?其他的人呢?那些后来的小孩子呢......
他有好多的问题,慌乱着,随便抓着一个人就问。
声音嘶哑,快要说不出话。
那些人,操着奇怪的口音,跟他比划着,他似懂非懂,却又不想懂。
那些被扔出去的家具,那些被扔在地上的衣服,那些......都是老院长的。
那些东西看了很多年了,眼熟得常安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