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未谋面的爱人(45)
当儿童保护组织的人来回访时,李顷荷声泪俱下地说:“没想到秦教授的孩子竟是这样。”
碍于无法说话,秦聿只能坐在旁边生生听着李顷荷无中生有地控诉他的行为,放学回家晚归让人担心,在校斗殴被通报批评,拒绝接受治疗学习手语,孤僻冷漠不融入家庭……
秦聿看着何铦妇夫以无法管教为名送走了两个孩子,却始终没等到自己被送走,他一直不能理解这件事,直到李顷荷让他去参加编程竞赛,他才终于明白这个家里一直让他觉得诡异且不寒而栗的地方在哪里,李顷荷坐在沙发上将比赛通知推到他面前,镜片在白炽灯下闪着寒光,他身后的墙上挂着满满的照片和证书,两侧的柜子里也全是奖杯。
何铦妇夫是儿保组织里名声极好的家庭,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一生都奉献给了那些所谓无家可归的孩子,但这不是让他们声名在外的原因,他们的声望在于这个家里走出的孩子几乎每一个都在自己的领域上有所建树,或大或小,都有所成,并且都有一定的问题。
他不会说话,住在他右手边房间的龙凤胎兄妹是自闭症,但哥哥很会弹琴,妹妹很会唱歌,左手边房间的小孩有着家族遗传的精神分裂,智商却有140,李顷荷时常带着他取参加国际象棋比赛。
在那个时候,秦聿明白了这个屋子里所有的孩子包括他都是何铦和李顷荷挑选出来的,他们是赌徒的押注,高风险高收益,他们在制造所谓天才。
秦聿觉得自己像个被圈养的牲畜,只有在那本画集里找到些许安慰,他明白了为什么他妈妈会送他这本书,也不再害怕书页上所沾的血,那些泡泡里的世界每一个都美好到像一场梦,让他耽溺其中,暂时忘却生活的囚牢。
直到十六岁有了自主选择权后,他才从那所房子逃了出来,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一直表现得平庸,何铦妇夫觉得他没有什么价值,在他提出不需要完全监护人后也没有挽留,从那扇门跨出去的时候,他甚至有点恍惚,竟然这么容易就出来了,他回头看到小天才和龙凤胎在窗口给他挥手。
虽然平日里没有什么来往,但看着他们躲在狭小的窗户里,秦聿还是不免难过,他隔三岔五地给儿童保护组织写匿名信,却一直石沉大海……
十年过去,秦聿几乎没有再想起那个时候的事,他也不愿主动回忆那段时光,直到前天看到了那条视频,即使十年未见,他们两人鬓生白发,容颜衰老,秦聿依然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在视频里声泪俱下的父亲是李顷荷,在一旁一言不发但面容凝重的母亲是何铦。
秦聿面色凝重地看着窗外,浓浓夜色映入眼中,昨天阿宁还问他有没有什么事瞒着他,他有事瞒着,一件件一桩桩,即使想告诉他也不知道从何谈起,他要怎么告诉阿宁,在网上诽谤中伤他的人曾经有着他“养母父”的称号。
“唔。”靠在他肩上的路弋宁动了一下。
秦聿回过神垂眸看过去,路弋宁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揉上他的眉心,“年纪轻轻的,不要成天皱眉头。”
秦聿神色放松下来,问道,“睡……好吗?”
路弋宁又闭上了眼睛,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几点了?”
秦聿看着他懒洋洋的样子,轻笑一声,“十点……二十……马上……到。”
“你没睡吗?”路弋宁问道。
“睡了……刚醒。”秦聿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一会Akoi来接机吗?”路弋宁看着他,笑道,“你这么压榨24/7压榨秘书是不是不太好。”
秦聿想起这两天Akoi喜气洋洋的朋友圈,义正言辞地说:“不会。”
路弋宁撇撇嘴,“万恶的资本家。”
秦聿好笑地看着他,“Akoi……你……漫迷。”
“他要是看了这两天的新闻还粉我,我给他包一个大红包。”路弋宁坐起身把大白鹅毛毯折好,自嘲道。
“会……没事……的。”秦聿握住他的手。
扎着高马尾的Beta西装革履在一众接机的人里意外扎眼,路弋宁扯扯秦聿的袖子,“那个是Akoi吗?”
秦聿“嗯”了一声,拉着他推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秦总,路先生。”Akoi收了接机牌,笑出八颗白牙,“车在地下车库,请跟我来。”
秦聿点了下头,路弋宁也跟着打招呼道:“你好。”
Akoi脸微微一红,偷偷瞄了秦聿一眼,然后小声说,“能请您一会给我签个名吗?我把书都带来。”
“好啊。”路弋宁不知怎得觉得很安慰。
Akoi走在前面,声音放得很轻,也是怕周围有人听到,“泡泡机们很信任老师的,大家也希望这件事能尽快水落石出,还老师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