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脊柱受到了严重的撞击，下肢恢复几率很小，如果后期没有出现什么其他问题，可以通过复健来锻炼下肢力量，不过…现在正在往最坏方向发展，瘫痪的几率比恢复的几率更大。”护士顿了一下，这换谁也没有办法接受。

上一秒还红着脸说要牵手走过一辈子，下一秒就被一张纸给笃定，顾琦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他从来没有想过，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外。

总以为只身事外，就不会受到牵连，一旦经历了，心脏就变得更加易碎。

“患者本身有遗传性心脏病，送过来的时候心率过快，也出现了严重的呼吸衰竭的情况，所以家属做好心理准备，住院期间，请让他熟悉的人看护。”护士说完就走了，留顾琦在原地错愕，累了，也照惯例努力清醒着。

本来以为，保持生活明朗，就会万物可爱，谁曾想，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们中间，几行字的隔阂。

决定了一辈子的终点就是天堂，顾琦攥着手机，屏幕闪了一下，肖槿早上发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看。

“到底…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情总发生在我们身上，为什么这么…这么不公平…”顾琦瘫在地上，护士刚刚说的话，就像刀刻在手腕上。

血管破裂以后，鲜血淋漓。

“哭什么啊？男孩子哭什么，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撕心裂肺？”一个看起来年龄很大的中年大叔走过来，蹲在顾琦旁边，身上穿的是工地的工作服。

“没…没事，就是累了。”顾琦盯着急诊室的门，害怕下一次推开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他再也睁不的眸子。

“家人出事了吧？骗谁呢！都是经历过得人，里面是你的谁？恋人？”男人干脆和顾琦坐在一起，靠着墙坐着。

拥有着一样起伏的心跳，可接受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我的男朋友。”顾琦慢慢低下头，紧咬着下唇，尝到了血液的腥甜，勾起舌尖。

“一切都会好的啊，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这天灾人祸也没办法，去年我老婆因为车祸离开了我，今年又是我小孩，被救起来的时候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男人轻描淡写几句话，仿佛这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侃侃而谈。

“他不一样啊，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要珍视一辈子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推开我？为什么他要保护我，为什么被保护的不是他，他明明失声了，明明有遗传性心脏病，车坐久了还会晕车呕吐，明明身体不好，为什么要推开我？”顾琦发了疯似的抓着那男人的手，从未有过这么歇斯底里疯狂。

或许，只有喜欢一个人，把他刻在骨子里的时候，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在荆棘的地方蔓延爱。

杂草丛生，爱意延长。

“因为他喜欢你，只有一个人在表达爱意的时候，才会不惜一切，不顾一切的奔向你，哪怕被伤害的体无完肤，哪怕他遍体鳞伤，他也要爱你，哪怕他一辈子都被伤痛禁锢，被伤痛折磨的头破血流，也要爱你。”男人抚着顾琦的后背，动作很轻，就像没有人靠近他一样。

“我爱他，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我宁愿进去的是我，被病魔□□的是我，也不希望看到他一脸病态，我想复制他的病态，我想帮他承受，我还没和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啊。”顾琦再也绷不住了，泪腺崩坏，沾湿了衣领。

黄昏到夜深的距离，是他等着他出来的时间，顾琦捏着纸巾，看着急诊室的门慢慢打开，心脏又狠狠地一颤，站起身走到手术床旁边。

肖槿闭着眼，没有一点血色，身上搭着单薄的被子，一双长腿一览无余，压着仪器监护仪设备，胸口露出一大片皮肤，左胸口的伤口触目惊心。

“宝贝儿，宝贝儿，终于出来了啊，医生，情况怎么样？”顾琦走在肖槿身侧，一直看着，视线就从来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喉咙上插着气管，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少年带着一身病态出现在他眼前。

“情况不是很乐观，下肢瘫痪的几率从85％直线上升到99.9％，等病人恢复意识以后再做检测报告，把他抱到护理床上。”医生没有很快的告诉顾琦结果怎么样，而是等到了病房才无奈开口，他没办法面对即将瘫痪的病人家属。

顾琦抱着肖槿没有松手，他不敢很用力的抱他，最坏的打算不是终点，他想挽留，谁都不信命。

医生把出的结果报告递给顾棋，人果然是白纸黑字就能决定的，该相信的还是得相信，哪怕在怎么张扬。

散了场以后，狭小的房间空荡荡，只剩顾琦陪着肖槿，呼吸声灌进耳朵里，就像谁不听话的把音量拨到了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