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帆看着床上铺开的陆萍凌乱的头发，脑子里出现了小叶沾了酒的发梢。他很清楚自己对小叶没有留恋的感情，如果做错事的那一天能像撕日历一样从人生的纪念薄中扔掉，该有多好。

“嗯……我去洗澡了。”他在陆萍身上趴了一会，依依不舍地起身。

陆萍看着程青帆走进浴室，柴犬跑进来了，她缩到被子里缓缓闭上眼。好像过了一会，柴犬跳到了自己怀里，接着，程青帆带着湿漉漉的头发躺进来，从后面抱紧自己。

这一天是周六，程青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怀里只有狗。

他听到有剪刀的声音，出去一看，是陆萍在修剪一小束香槟玫瑰。她已经换去了睡衣，穿好了出门的衣服。餐桌上还有吃完的早饭，显然是陆萍下去买的，却只有一份。

“这是你昨天买的吗？其实我更喜欢黄玫瑰啦，我屋里有一支黄金时代，不过香槟也确实很美……”

“我们离婚吧。”

他终于忍受不了内心愧疚和悔恨的撕扯，开口说了那句话。

“我对除你之外的人产生了不应该的感情，虽然现在没了，也没发生什么，但是我不应该瞒着你，我程青帆对不起你陆萍……我这些话都是真的。”

陆萍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不过好在解冻也很快，但好像冰块错位，她的右手剪错了位置，把一支香槟玫瑰的花苞硬生生地剪断。

由于剪在花托以上，花瓣之间失去了联系，在空中就散成了一片，哗啦啦地落地了。

陆萍解冻后的第二个动作是，把花和剪刀放下，平平淡淡地说了句：“好。”

程青帆的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他不相信和自己朝夕相处一年多的妻子，昨夜还同床共枕的妻子，能如此淡定地，毫无任何反应地同意他的要求。

“为什么你是这个反应。”程青帆拖了把椅子，坐下来。陆萍胳膊一撑，坐到桌子上，道：“那我应该什么反应？”

柴犬好像察觉到屋内不对劲的气氛，缩到陆萍的脚边，盯着程青帆。

“我既不需要从你这里得到爱，也不需要从你这里得到钱。既然你对我没有了感情，那这段婚姻没有必要存续下去，我同意了，明天就把协议签出来吧。”

看着眼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述说这一切的妻子，程青帆全身的血管好像拧在了一起。

他的目的达成了吗，他的愧疚没了，没了的缘由是陆萍不需要他的感情，那么感情的背叛也就无从谈起，但他满意这个结果吗，他是不甘心。

程青帆站起来，微微俯身，直到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陆萍静静地看着他，他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到落寞和委屈，但失败了。他鼻尖一酸，问道：“那……你有没有从我身上，期盼过什么？”

陆萍伸出手指在他身上绕了一圈，在下半身停住，道：“我在你追我的时候就说过，我想有一个孩子，但不必要有一个丈夫。”

“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呢。”程青帆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毕竟陆萍一个人没法生孩子，程青帆听到孩子两个字，便理所当然地把自己代入了丈夫和父亲的角色里面。

陆萍慢慢地说：“说实话，你长得不错，也很聪明，未来的孩子大概率会继承我们的优点，而且我们聊得来。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我想过领养，但我今年才二十七岁，我想先试着给孩子一个家庭，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那就……”

“慢着，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能和你说说话的精子？”此刻程青帆感到无比的失败，他现在才知道，他和陆萍对这段婚姻投入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程青帆，你是我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我未来孩子的父亲，尽管曾经是。承担这些角色需要很多责任，如果你承担不了，我们还是朋友，好吧……虽然这句话没有什么用。”

程青帆一言不发，他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在陆萍面前哭出来。

陆萍说完，走到门口拿自己的包，也顺手拎起狗绳，道：“我去遛狗，顺便去我妈那里把户口本拿过来。房产证还有其他证件在电视下面的柜子里，狗是我的，其他的你慢慢考虑。”她放心程青帆不会亏待了自己。

房子不大，是两人凑了存款一起买的，房贷今年刚还完。有一辆小车，是从朋友那里买了二手的，九成新。还有一些股票。程青帆想都没想，道：“房子和狗你留着，车我开，剩下的对半分。书房那堆书你上学的时候就有了，都是你的。”

陆萍点点头，推开门。程青帆突然叫住她。“陆萍，我还有一个问题。”陆萍转过身，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