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爸爸们希望你做个好人+番外(17)
馥碗抬头凶狠地瞪过去,就见罗域眉眼平静地对他笑。
那双浅淡色的眼睛里仿佛含了千言万语,弥漫着深深浅浅的温柔和关心,唯独没有同情。
少年就有些泄气,垂下头,也不反抗,抿着唇不说话。
罗域就那么拍着少年的背,过了很久,感受到馥碗没之前那样暴躁了,才声线低哑地开口,说: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经历,灰暗的明亮的,可不代表它们就会在你的生命里存在一辈子,影响你一辈子。”
罗域松开馥碗的手,又耐心地揉开他紧攥的拳头,一根一根抚平细长的手指,然后带着那只瘦骨伶仃的手,一边自己随手扯开睡衣,一边将那只手贴到自己的腹部。
那里有一道特别深的疤痕,摸起来凹凸不平,似乎是利器切割所致。从疤痕的深度和宽度来看,受伤的人几乎没可能活下来。
馥碗的手指颤了颤,抿紧唇瓣,猛地抽回手,捏紧了手指。
罗域也没阻止他,只是扣好扣子,轻声说:
“我二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外出执行特殊任务,队里出了叛徒,整支小队遭遇埋伏,在深山里苦战了两个月,最后,身边的兄弟都扛不住,死了,我成了俘虏,忍了半个月,拼死把对面的头杀了,埋了炸.药炸死了剩下的人,自己腹部也被切了一刀,身上没一块好肉,都能看见内脏了。
那天晚上逃出山,一个守林人收留了我。身边什么医疗设施都没有,他以为我会死,给我包扎后,又给了半瓶烈酒。”
馥碗听到这,终于抬起了头。
罗域爽朗一笑,说:“那天晚上月亮特别圆,我喝了酒,喉咙都是火辣辣的,听到老头问我的名字和住址,才想起我快五年没回家。我跟他说了很多,兄弟的死,兄弟的遗愿,唯独没说我自己,可是就在那时候,我觉得我能活下来。我答应了兄弟要把他们带回家乡,要安顿好他们的家人,就不能食言。”
罗域说着,端过床头柜上的杯子,摸了下,感觉水没那么烫了,才递给馥碗,说:“人活着总是不容易的,可是有机会,就要活下去,更要好好地活。为了过去辛苦的事情,就放弃变好的可能,不值当。”
罗域说话的口吻非常平静,也看不出多少负面的情绪,却正是这样的镇定和从容,积极向上的力量,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馥碗听懂了男人话里潜在的意思,脸上淡淡的,似乎在思考。
很久,他才移开视线,轻轻地说:“想让小孩不吃饭,很简单,先天天喂他吃,吃到撑,吃到全吐完,再继续塞吃的,晕了弄醒,继续塞。久了,就算他快饿死,给他吃的,他也不要了。”
馥碗冷淡的声线其实有些清脆,带着少年独有的奶气,却因为过于平静,而显得孤高傲慢,遥不可及。
他明明说着极为残忍的话,却云淡风轻。
“不睡觉也用一样的方法,逼他睡,一天24小时,不睡就敲晕,体罚,不用半年,你让他睡觉,他就觉得恶心。”
罗域面上带着的笑意,已经悉数消失了,眸色冷沉沉的,有些阴鸷,透不出一丝光。
馥碗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男人原本浅淡的眸色,竟隐隐显出些许血丝来,手背上青筋暴起,明显是暴怒的前兆。
馥碗突然就觉得不开心了。
他不应该说的,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告诉罗域,让男人生气。
他被强行喂食喂到吐,喂到再也不想吃饭,本来就是很恶心的体验,罗域这么正面的人,怎么能让他知道这些东西?
馥碗捏紧了手指,有些后悔,他好不容易遇到罗域这样仿佛天生就生长在阳光下的人,走到哪都散发着温暖,何必妥协说出来呢?
可让他安慰,馥碗又没有这样的经验。
最后,他只好皱着眉,悄悄伸出手,扯了一下罗域的衣摆,又扯了一下。
那两下动作很轻,却让暴怒的男人醒了过来,如同潮水退却,迅速压制了所有的怒意和戾气,眨眼间,就恢复了以往沉稳冷静的模样。
可没等罗域说话,少年就蹙着眉,看着他,有些弱气地说:“你别生气。”
淡淡的一句话,听起来居然有些软。
紧接着,馥碗又是一句,这一回倒是恶声恶气的,说:“是你自己让我说的,不要我说了你又不高兴,我当小孩的时候就是很恶心……”
“不恶心。”罗域当即打断了少年的话,他弯下腰,扶住馥碗单薄的肩膀,同少年对视,一字一句地说:“不是馥碗恶心,你没有任何问题,是他们恶心。”
“那你还生气……”馥碗闷声闷气地嘟囔了一句,又觉得自己不够酷,抿着唇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