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山往事(57)
『我扶你吧……』丁海闻压低了声音,一伸手就被推开了。
『没事,可以的。』他举步维艰地挪到了门口,又努力扥了扥被揉皱的衬衣,『看起来还可以吗?』
『嗯。』丁海闻一边肯定一边下意识摇了摇头,把他的衬衣扣子扣到了顶。
『谢谢师父。』胡一平还没有改口,『我还是回去陪我妈吃饭,她有些感冒。』他声音沙哑,咬着牙快步走下楼梯穿过客厅——明亮的门廊都在视野里开始旋转。
『等一下。』父亲叫住了一饼,伸手摸了把他的额头,『那好好照顾妈妈,我看你也有点感冒。』
他的脸就像真的烧了起来。
作为一个挑三拣四的公子哥,丁海闻这两天一顿差不多能干下半斤饭去,父亲也很满意,陪着儿子打了两把篮球——同时肯定了那双鞋的必要性。
只是夜深人静时,他便不由得担心起一饼来。
「操你妈的丁海闻我杀了你。」
回想起胡一平带着气音的叱骂声,丁海闻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又急急忙忙地想用手把那笑抹掉,不自觉间,考卷试题上的反函数曲线都被他涂成了奇怪的形状。
那是一饼的形状。
嘴唇的形状,耳朵的形状,屁股的形状奶子的形状。
他的画技拙劣,怎么涂改都不够美好。
待到意识到这一番兴起他用的竟是圆珠笔,才羞愧难当得一边头顶冒烟一边撕了卷子准备谎称丢失。
他太想他了。
果然是做得太过火了。
不知道是称病还是真病了。
他反锁了房门脱光了衣裤赤条条地站在衣柜镜前,怎么也看不出这具躯体里有什么蛛丝马迹,能彰显它刚刚拥有过旺盛的生命力。
但是即使是那时候——
他听到空调外机架的响动,又听到小阳台传来敲玻璃的声音。
丁海闻像摸了电门一样蹲到了床沿的阴影里去——然后看到胡一平在月光下面猫着腰敲窗子的影子。
他只光身披了外套连裤子都没穿就去开门,把一饼接进来后才发现这家伙似乎也是从被窝里直接过来爬的窗子——褪色的汗衫上满是破洞,裤衩的皮筋松松地露在外面,除此之外,他还拎着他的旧书包,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就像卡通片里最常见的小偷。
『怎么,镜子里面照什么呢?』他一走进来就把书包往墙角一扔,抱着阿闻的腰把人推回了床上,『看看你那鸡巴还能使吗?不会用一回就作废了吧?』
胡一平说这种话的时候抬头望着他,眼睛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
『一饼你这是……』丁海闻不明白,他在想他的时候他就偷偷溜进厂子里来,他在想做的时候被吓萎的小兄弟就落进温暖的手心里去。
『这还用问吗?』他眨巴了下眼睛,『想做爫——』见丁海闻白皙的面庞腾地红起来,便立刻改了口,『想和你睡觉啊,明天就上班了……阿闻明天也要早起吧?去城里。』
丁海闻16年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厌学。
而这个穿着旧汗衫和破裤衩的家伙就是他的灯神,他结结实实的缪斯,他柔软灵巧的幻梦。
『你怎么这么冷。』丁海闻翻个身,把一饼也裹进被单里,冰凉的手脚缠在一起,不一会就热起来,『我以为你病了……』
『老子从来不生病,』就算是被压在身下,胡一平也能轻易仰着下巴看着他,『这不是刚洗了澡吗,你要不嫌我下次不洗了——』
『洗的冷水吗?』汗衫虽然旧,但是很柔软,丁海闻轻易地就能伸手摸进去,『别感冒了,感冒了谁照顾你妈妈?』他的手顺着抬起的腰线摸下去,在臀沟里摸到了油润的地方,『里面也用冷水洗的吗?』
『不然呢?洞里面冷死了快给爷暖暖。』胡一平的垃圾话素来很多,但以前听起来只让他觉得好笑罢了。说来奇怪,自从丁海闻的童贞破防,听一饼随便说些什么,他都能原地起立。
少年的脑袋上冒着熟悉的洗发水香气,丁海闻卡着他的小脸把后面的垃圾话都吃进嘴里。
『我以为你不喜欢被我——昨天你走的时候好凶…』他晃了晃手腕,那手腕前日分别他妄图偷偷地去牵一饼的手而被一饼拧转,差点掰断,『痛死了,今天摸不动了,阿饼自己摸好不好?』
一饼晓得阿闻只是撒娇罢了,更况且自己在洗澡棚里早就清理得手酸,不轻不重地咬他一口:『阿闻不想,只好算了。』又把胸口的爪子摘开,『我去值班了。』
虽然一边肩膀都从衣服里扯了出来,胡一平真的煞有介事地像生了气地要离开的样子。
丁海闻肯定不会让他走,却又说不出什么人话,欺身蹭了蹭胡一平梆硬的小兄弟:『但是我知道,一饼是上瘾了不会走的——起码它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