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晤+番外(88)
正聊着的时候,他们听到明托的声音,他们循声音望去,发现明托正好坐在他前一排,高调地说着什么:
“当然选西方的作品了,我觉得东方的作品好单调。”
他身边的同学也附和着说:
“对啊对啊,而且有些整幅画就画了个圆圈,”
“对!那算是什么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扔个垃圾是不是也是艺术作品了哈哈?”说着这话的明托还顺手朝垃圾桶扔了一个可乐罐子。
“岂止单调,有些甚至一点都称不上美。”
在艺术课堂上这样形容大师的艺术作品,实在是太无礼,太不尊重人了。
“你们有认真鉴赏过东方画吗?”听到这些对话,季渝生忍不住反驳道,时郁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贸然去插话,和宋时鹤在一起多了,他好像变得更加自信了。
明托转过头来看见是季渝生,挑了挑眉说:
“什么意思?当然是看懂了才这么说的。拜托,我可是艺术生,哪像某些人,是外行人。”
“明托你还是比较厉害,我看到那副画都没有兴趣鉴赏了。”坐在明托旁边的女孩说,然后又不屑地望着季渝生说:
“之前上课明托都在积极回答问题,而且每次回答都受到宋教授极高的赞赏,所以你这个外行人有什么高见吗?”
不可否认明托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但明托和他的朋友们傲慢的态度让时郁非常不舒服,当他想帮季渝生反驳的时候,季渝生语气有些严肃地开口:
“首先,非常抱歉打断你们的讨论,只是有几点我实在想替东方画反驳一下。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画了个圈算是什么那句话说的是这节课将会讲到的Bankei Yōtaku (盤珪永琢)的《ensō 》(圆),对吗?”
“呵,对比起西方的油画,那就只是一个用墨水画的、甚至不完整的圆,完全没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明托缩了缩肩膀,轻佻地说,他的漂亮在季渝生眼里因为他浅薄的话而褪色。
季渝生从小到大都很少去讨厌别人,但他在第一次遇到明托的时候,就本能地没有好感。本来他以为是因为宋时鹤,可现在他觉得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其他原因。
“这幅作品本来就是一个毫无杂质的精神的比喻。书上也提过这个既可以是艺术品,也可以作为一种透过禅宗僧侣在纸上用墨水思考佛教的各个方面而实现的精神启发和实践而存在。这不只是一个圆,而是人用墨水在原本没有任何限制的白纸上画出来的圆,暗示人为自己,甚至为别的生物或大自然设置了边线。你如果盯着这个圆看而不去思考这个圆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这个圆的特性,当然看不出来Bankei想表现什么。”
可能因为明托明明没有了解过东方的作品却一个劲地自以为厉害地贬低他们让深受东方作品启发的季渝生生气不已,所以他说话少有地咄咄迫人。
“还有你说觉得称不上美说的是在说石涛的一万个丑点吗?非常抱歉虽然有点无礼,但我觉得你在评判这幅画前是不是至少该了解一下这幅画?这幅画本来就是反驳古典主义的现代主义画作,石涛也常提他的作品是“思想完全摆脱了既定的绘画习惯和绘画方法的制约框架。”,意思是他的作品受到他自己的艺术理论启发,他绘画的冲动源自他的思想,他的心中有想表达的东西,因此他才画画。你抓着他刻意制造的、为了打破古典主义局限而创造的丑去诋毁他说他的所有作品都是丑陋的,是不是有些肤浅呢?”
“美并不只是外在的,美也可以是隐藏起来的、内在的思想。美没有定义(1),是你限制了他的定义不是吗?”
“在没有了解一个事情前就去随意贬低他,不该这样的不是吗?而且你还是一个学习艺术鉴赏的学生,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机会了解艺术史的人。”
明托被季渝生有力且逻辑清晰的话反驳得无话可说,哼了一声说了一句“只会背书的人”就转过头去。明托身边的同学也瞪了他几眼,说了句“关你什么事”也转过头去。
“哇,这种人真的是,瞧不起谁啊?”时郁生气地说。
“不过生生,你下一份课业是选了东方艺术作品吧,我选了西方的,因为觉得资料比较多。啊那我们不就不可以讨论了吗?”
“我也选了西方画作鉴赏...”
“啊?”
坐在前一排的明托听到了他的这句话,不屑地哼了一声。
季渝生当时在选择课题时确实犹豫了很久,可最后因为觉得宋时鹤帮助了他很多,为了答谢宋时鹤,让宋时鹤知道他所教的东西自己全部都认真学习了,季渝生最终提交了西方画作作为鉴赏题目,可此时瞬间有些后悔。但他一听到宋时鹤开始讲课的声音,知道宋时鹤将会看到他的分析就又会觉得高兴,自己的心情真是有够矛盾,季渝生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