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此月(62)
贺辰神色一凝,拽住他胳膊:“什么把柄?”
徐辉得意洋洋:“昨晚托人在后台更衣间偷拍的,肯定没你在床上看到的劲爆,但也挺有料,要看看吗?在我家电脑里。”
贺辰望了眼楼梯处,突然紧扣住徐辉的胳膊,不顾他的叫痛,生拉硬拽将他拖出去:“去你家。”
“诶诶疼!轻点儿哥!”
“你给我轻点。”
“怕吵醒你楼上那位啊?”
“闭嘴。”
……
谈话声渐远,别墅大门砰地关上,小庭院外的铁栏门缓缓拉开,又徐徐合拢。
别墅内重归寂静。
“咚!”
安嘉月蹲久了,起身时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没站稳,往后倒退几步,撞在身后的一扇门上。
门虚掩着,没有支撑力,他紧接着向后栽倒,砰!地仰面砸在地上,旧伤新疼加上正被撕裂般的神经,眼泪霎那间狂涌而出。
但他哭不出声,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含混的哽咽,从地上吃力地慢慢爬起来。
抬头便看见了房间的全貌。
这间房是楼梯口左手边第一间,也就是贺辰平常整理照片和洗胶卷的暗房。
房内四面墙上,贴满了他们俩的照片。
有他拍贺辰的,也有贺辰拍他的。有单人的,也有双人的。
有他那场《无人生还》话剧的演出照,那天晚上,他们第一次接吻了。
有他在厨房被追着跑的打闹照,贺辰说要记录他成名前的日常,仿佛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还有贺辰站在旗袍店里盯着他镜头的照片,眼神像盯着猎物。他也一直甘愿做贺辰的猎物,甚至主动把自己献了出去。
却换来这样一个真相。
被真相伤害,总好过被谎言欺骗。可得到了再失去,却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伤人。
暗房内的办公桌上,放着台轻薄的笔记本,usb接口连着的数据线通往旁边的相机,像是处理照片的人临时有事搁置了。
笔记本的显示屏上有一个打开的相册,安嘉月手指颤抖地握住鼠标,轻轻双击,最新拍摄的一张照片猛地放大,冲进他眼里。
照片中的他满脸潮红,额发汗湿,神色痛苦又欢愉,哭得漂亮又可怜。尽管照片只是拍到脖子以上的脸部特写,但一看便能想象出未入镜的下方是怎样的场景。画面所传达的是百分百的情色,赤裸裸的欲望,没有任何矜持和掩饰可言。
这是昨晚他们做到后半夜,贺辰随手拍的照片,当时贺辰还对他说:“嘉月,我喜欢你对我毫无保留的样子。”
毫无保留。这四个字放到现在听,何其讽刺。
安嘉月看了一眼照片就开始干呕。
呕到面红耳赤,眼睛胀疼,嗓子发酸,也没呕出来什么东西。
他清空了那个文件夹,撕掉了墙上的照片,左摇右晃地扶着墙逃出了那间房,拖着沉重的身体浑浑噩噩地爬上楼,摔了好几跤,腿上磕青了一大块也没痛觉,只顾着抓起目之所及内所有自己的东西,麻木地一件件往包里扔,连地上被撕破、像块抹布似的旗袍也一股脑儿塞进去,塞完了也不管有没有遗漏,拎起包就下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逃离这个地方,越快越好。
他不认识住在这儿的人,也不认识那个和他谈恋爱的人,更不认识昨晚共度一夜的人。
那个人连真名都没告诉他。
他却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出去了。
手机铃声催命似地响,在收拾的时候响了一遍又一遍,已经是第四遍了,都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下到一层拐过楼梯口,直走到底就是大门,安嘉月却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视线刚聚焦,很快又涣散,眼前天旋地转,只能扒着墙往前走,顺手想掐断吵得要死的电话,不小心按到了接通键。
电话那头的人嗓门很大,没开免提焦急的吼声也一清二楚。
他定格在原地,怔怔地听完了。
视线时隔数分钟后终于再度聚焦——玄关处的柜子上,放着那瓶很久以前,他成功卖给贺辰、并因此得到当月奖金的酒。
包装华丽精贵,英文标签与介绍包裹着光滑透亮的瓶身,鸽子血般色泽的昂贵酒液静置其中。只是开瓶后存放数月,早已不能喝了。
金玉其外,腐败其中。
这算是报应吗?或许吧。
他这样一个内在烂透了的人,无论再怎么包装自己、装得讨喜,果然也只配得到这样一段烂透了的爱情。
作者有话说:
老贺早晚得掉马,月月必然会伤心,长痛不如短痛,择日不如今日!但这还不足以分开五年,且看明天。
(《追风筝的人》,一部关于背叛、谎言与救赎的电影。引用台词原句:被真相伤害,总好过被谎言欺骗。可得到了再失去,却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