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灭+番外(19)
每当他的理智告诫自己,要知足,那心底的情感就会更猛烈地反扑过来,使他苦痛。
是吧,他还是做不得好人。
他没有那么大方,他不舍得把夏谐放到外面的世界,更不能忍受眼睁睁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那种……那种乱的地方。
他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看着他?
最坏的境地,是夏谐实在厌倦他与他的生活了,要在声色与光影寻找新的伴侣了。最好的境地……
林阙想不出来有什么好的境地。
于是他忍不住,便来找夏谐,他并不敢进去,只是在门口等着夏谐出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林阙低头默默想了许多的话,想着若是看到了夏谐,该如何解释自己又使了他口中的“脏手段”来窥探他的生活,该如何规劝他不要再去那种地方,该如何恳求他……恳求他不要离开自己。
这样想着想着,便已日落了。
林阙果然看见了夏谐从门口走出来,他照旧穿了件白衬衫,驼色的风衣搭在手臂上,手里还拿着一沓纸。
走到门口的时候,靠在墙上的一个年轻人突然走上前,伸手勾住了夏谐的脖子。
夏谐没有很惊讶的样子,脸上是一副“又是这样”的表情。他把脖子上的那只手拽了下来,和年轻人一起往外走。
那是一个很瘦的年轻男人,皮肤白里有点泛huáng,耳朵上打了许多耳钉。头发是很新cháo的样式,黑色里夹杂了一道道银灰色。
他穿的……在林阙眼里,是不太好的。衣服都是紧紧贴着皮肤,领子十分低,露出锁骨上的纹身。
林阙见过他,在照片上。
其实按资料上来说,夏谐虽然去ELEVEN是规律的,但却总是不多留,每次都坐在吧台前那个位置上,一个多小时以后便离去了。
若不是这样,而是发生了别的什么,林阙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出些什么来。
后来没有几次,夏谐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男人,每次都是他陪着夏谐从头聊到尾。
这个男人是圈里的红人,叫A,Alex,也正是此刻走在夏谐身边的男人。
他们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Alex伸手勾起夏谐脖子里的一根链子来,东瞧西瞧。夏谐让他看了一会,伸手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Alex兴致不减,笑着凑上去问着什么,夏谐也侧过头回答。得到答案的Alex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撇嘴切了一下。
落日渐渐沉没,照在两人身上,一切好像都在发光。
…………
夏谐的脖子里的确是有一根颈链。
那是银质地的,年头太久,已经发黑褪色,它从林阙第一眼看到夏谐开始,就隐蔽地藏在夏谐的脖子周围。从未被褪去,从未被解释。
这根颈链,就像一个初恋情人的定情信物,而它孜孜不倦的存在,好似反复验证着夏谐的眷恋和怀念。
林阙和夏谐第一次做爱时,那根细细的颈链终于彻底bào露在林阙的视线下。
细链掩在脖颈间, 随着夏谐的身体一起晃动的,一闪一闪。
夏谐伸手紧紧攥着那根项链,他非常用力,从林阙的视角看,几乎像在掐死自己。
……
林阙发动车子离开了。
…………
“他看着huáng浦江上的夜景,看着一点一点小下去的吴迟生瘦弱的影子,觉得将之未之的中国,将灭未灭的人类,茫茫的长夜,耿耿的秋星,都是伤心的种子。”
早晨的阳光从窗户投she进来,满教室都回dàng着一个抑扬顿挫的男声。
这是一节林阙照常要上的早课,课上聊起了梵高的星月夜,于是便开启了关于夜的话题,一个男学生站起来,开口便背诵起来。他念得很惆怅缠绵的样子,十分风流。后来林阙便也微笑着跟着他默念下去。
“是个多情种子。”林阙点了点头。
堂下一片大笑。
有个女生举手,站起来说道:“老师,我真是不解,梵高画夜空里的星,为什么非要使它按圆形流动,未免流于俗套了。”
林阙看向她。“那你觉得该按什么规矩流动呢?”
女生想了会,开口道:“等边三角形吧!”
林阙不禁笑起来,正要说一句:“很有趣。”但立马又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大喊:“不得了了,印象派的梵高变成抽象派的梵高了!”
女生不由有些气恼了,瞪着眼睛反驳过去:“你们男生现在都是爱作三角形的恋爱,还来不许我星星的流动是三角形么?”
这是句很有攻击性的话语了,但那男生并不恼,一双小眼睛眨了眨,故作俏皮地抖了个机灵:“如今哪里还是三角形的爱呢,都是多边形的爱了!”
女生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满堂轰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