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疗法(59)
好在程蕾似乎对他打架的原因并不感兴趣,不等方知潋吞吞吐吐想好措辞,程蕾已经站定了,伸出一只手。
方知潋下意识一耸肩,把半张脸埋进校服衣领。
程蕾停在半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落在他折起的校服衣领处。
“去上课吧,”程蕾仔细地帮他正好了衣领才收回手,语气平淡,“有事给我打电话。”
方知潋顶着一张挂了彩的脸回了教室。正好是数学课,段嘉誉还在教务处没回来,于是这节课理所当然地变成了自习。
都是同一楼层的,就算没亲眼看见也多少听说了点,没人闲得无聊去问方知潋到底怎么回事。
就连祝闻也罕见没多嘴。
方知潋破罐子破摔,干脆不装模作样写卷子了,把脸往胳膊上一埋,摆明了心情不好生人勿近。
实际心里想的却是:不然还是不追了吧。
他鼻子有点酸,怪谁呢,反正肯定不怪宋非玦,怪张明濯——算了,还是别提起这个人了。
非要怪的话,只能怪他鬼附身一样莫名其妙开始送早餐,怪奶酥包,怪加牛奶的拿铁。
方知潋很不讲理地想着,突然胳膊肘被人碰了一下,他后知后觉地抬起脸,对上了眼前的保温杯。
“红糖是陶佳期提供的,”尤丽快速回过头,把保温杯又往方知潋面前推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水是我帮你打的,热的呢,你尝一下。”
“……谢谢。”方知潋其实不怎么渴,但也不想辜负她们的好意。看着尤丽转了过去,他才拧开杯盖,慢吞吞地抿了一小口。
刚才一直没动静的祝闻也凑了过来:“怎么样?”
“有点……”奇怪,方知潋硬生生咽下了,红糖是这个味道吗?
“多喝点,”祝闻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但还是拍了拍方知潋的肩膀,“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两天,我理解。多喝点菊花茶,清热败火的。”
败完火的方知潋乖乖消停了两天,不知道是碰巧还是刻意,又或者是本来就不在同一楼层没有交集,他没再遇上过宋非玦。
经过几天的自我检讨,方知潋把那本《如何征服英俊少男》扔到了一边,开始认真思考了一下。
如果说推拉是暧昧和追人不可缺少的一环,那方知潋早就走进此路不通的死胡同了,他只会拉,没有推。
方知潋只知道追宋非玦要对他好,可嘘寒问暖太肤浅,宋非玦不缺这点廉价而让人困扰的好。
时间滑进了十一月初,比起方知潋微不足道的烦恼,尤丽和陶佳期的烦恼更为真实。
再过两周就要月考了。
这次月考是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紧接着一月份是期末考。等期末考考完,假期过完,高三下学期也到了。
或许冬天更容易使人下定决心,方知潋发现越来越多人开始在早自习一小时前到校,课间休息或者午休,也总有人无视下课铃继续留在座位上奋笔疾书。
方知潋就不一样了,他人如其名缩写,非主流。思考了一个多星期硬是思考出了个忠于初心的结果。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有冲劲,”早自习,方知潋萎靡地撑着头往卷子上写鬼画符,一不小心把心声说出口了,“而我只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恋爱脑。”
他说完就后悔了,还好祝闻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让事态变得更尴尬:“还恋爱脑呢,也得有人跟你恋啊。”
尤丽倒没打击方知潋,她只是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给方知潋桌子上拍了张卷子:“哦,恋爱脑。告诉你一件事,还有两周月考排大榜。”
完了,方知潋这个恋爱脑是暂时当不成了。
第一节 课结束,方知潋捧着保温杯出教室,为了避免再遇见张明濯那种晦气的人,他特意多上了两个楼层,舍近求远跑到五层的水房打水。
时雨楼的五层多是文科组办公室和不常用的多媒体教室。兴许是临近冬季的缘故,北风刮走枯黄的叶子,斜坡两旁的小树林显得萧瑟不少。
从楼顶俯瞰空旷操场,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规则的红色塑胶跑道。方知潋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想象着等一场雪覆盖下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平宜冬日无雪是常态,偶尔下过那么两次雨夹雪,都不是方知潋心里想要的那场雪。
不知道看了多久,保温杯里升腾的水汽渐渐散了,方知潋才回过神来,一转头,却看见宋非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视线交错,宋非玦的声音带着笑,眼神却毫无温度:“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时候会下雪。”
方知潋很如实地回答,他避开了宋非玦坦荡的目光,无所适从地扯了扯校服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