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疗法(53)
方知潋背过身,走廊的广播里依然在播放着教导主任的通知,他抬起手臂,轻轻拍掉手背上不小心蹭到的一点白墙灰。
早恋能扼杀在摇篮里,可暗恋能吗?
一直到晚自习放学,祝闻要去网吧打游戏,一打下课铃就走了,剩下方知潋一个人慢悠悠往校门外走。
不远处,宋非玦站在收发室旁边与眼镜女生在说着什么。方知潋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个女生的脸,厚厚的刘海和反光的眼镜,一副扔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的好学生模样,让方知潋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原来她就坐在宋非玦的隔壁。
察觉到了方知潋在朝这边看,眼镜女生朝他笑了一下,又对宋非玦说了句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就主动和宋非玦拉开了距离,用那种很平和的眼神看了方知潋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很奇怪,方知潋发现,她的眼神好像又和陶佳期的眼神有些不同了。
宋非玦侧过身,等方知潋走近,与他一起并肩走出校门。
“原来她就坐你隔座,”方知潋有意无意地低下头说,“上次我还麻烦了她叫你。”
宋非玦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她叫什么?”方知潋问。
如果是祝闻,方知潋想,他向祝闻打听一个女孩子叫什么的话,祝闻一定会咋呼着问他是不是对人家感兴趣。
再不济,会是尤丽的反应:“问这个干嘛?”
但宋非玦通通没有,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也并不好奇方知潋一举一动的原因。
方知潋又问了几个关于眼镜女生的问题,宋非玦都回答了,到最后问无可问,方知潋终于停下了这场早就有了结果的试探。
“我以为她喜欢你。”沉默片刻,方知潋说。
就在刚刚,他好像突然醒醐灌顶,明白了那个眼神里的相同与不同。
相同的是自信,不同的也是自信。
陶佳期知道,并且听过来自于别人无数次的夸赞,她明确自己的漂亮而产生自信,尽管这份自信并不那么纯粹,还夹杂着胆怯。
戴眼镜的女生同样拥有这份自信,只不过她的自信来源于,决心一辈子都不会将喜欢说出口的自信。
方知潋以为宋非玦会回答“是吗”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又或者是“我知道”,但宋非玦没有。
他只是弯起了眼,语气很轻松地说:“你想多了。”
方知潋停住了脚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因为一句“想多了”。
真的想多了吗?方知潋觉得自己今天像是中了邪,已经不受控制地追问出口了:“你真的不知道吗?”
这次宋非玦没有再履行有问必答的义务,他平静地低头看了方知潋一眼。
方知潋避开了来自那双深黑眼眸的直视,摇了摇头,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脑海:“我早上听了一个新闻,说是十七中的一个……”
“所以呢,”乍一听,宋非玦的语气里好像还含着笑意,颇有调侃的意味,可方知潋不知怎么,似乎从他层层叠叠的掩饰里听出了冰冷与不耐,“怕谁被我拒绝了,然后去跳楼?”
宋非玦神色懒懒,仍然在笑。
“你在担心我吗?”他顿了一下,“还是担心谁?”
明明还不到严冬,方知潋却觉得周身仿佛都结了一层薄冰,停顿的那一秒,他几乎以为宋非玦要说,还是担心你自己?
然而下一秒,宋非玦翘起了唇角:“开玩笑的。”
不是开玩笑,方知潋有种荒谬的预感,或许在刚刚很偶然的一瞬间,他透过不那么完美的裂隙,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宋非玦。
“我只是想说,”方知潋说得很慢,一字一顿,“如果你知道的话,至少不要给别人错觉。”
到此为止,方知潋已经不知道是站在谁的角度上说这番话了。
宋非玦没有回答,他直视着方知潋,沉默得别有意味。
方知潋像是那只慢慢胀满气的氢气球,在电影院的那次,标注着“心动”的打气筒将他这只氢气球注满了勇气。或者更早,从遇见那只三花猫剖白的那次,再或者是一起翻墙的那次。
但方知潋不懂,他赋予纸玫瑰的意义与会错意的心思都是多余的氢气。饱和的氢气球不会越飞越高,而是会在抵达顶点前的那一刻爆裂开来。
“宋非玦,”方知潋很小声地叫宋非玦的名字,声音翁翁的,“你别祸害别的女孩儿,你祸害我,行吗?”
作者有话说:
其实写到现在已经有一点苗头啦,小宋的性格并不像展露出来那样完全的温柔或者冷漠,家庭和后天影响已经注定了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而小方现在也是不太自信加一般般可爱的小狗,要经历一些事才能变勇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