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56)

作者:沉棠

段如许的声音仍有些慌乱:“温总,您把衣服放在门口就好,我一会儿自己来拿。”

浴室门口有一个小台子,本来就是放衣服的,这时候更是有了用武之地。

温越泽喉间发紧,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好的定力,却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也有被人一句话烧得晕头转向的时候。

他听见自己干燥的嗓音:“阿许,叫我越泽。”

段如许没听清,里面的水流声停了一下,很快传来男人带着疑惑的轻“啊”声。

声音尾调上扬拉长,明明是在询问,但温越泽就是有一种被撩拨了的感觉。

他眸色一深,呼吸也不自觉粗重了几分。

他不再纠结称谓的问题,又重重敲了下门:“阿许,开门,我来给你送衣服。”

这种时候给他送衣服,是个人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段如许这回听清楚了,他在心底骂了一句,又把手龙头打开,假装自己听不清。

门外沉寂了一会儿,段如许以为自己远离了危险,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就又听见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门锁处传来金属轻微碰撞的声音,段如许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浴室门被打开了。

第三十章

第二天段如许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浑身上下酸痛不已,昨天还没感觉到温越泽有什么不对劲,现在一醒来,散骨般的疼痛仿佛在他耳边喧嚣昨天夜晚的疯狂。

他目光寻遍了房间,却没有发现除他以外任何人的踪影。

温越泽不在。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好受了些,段如许伸了个懒腰,忍着不适穿好了衣服,然后直接下了楼。

厨房里早餐都还温着,香甜的味道从里面传来。段如许胃里空空如也,正有些难受,闻到味道便立马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吃。

他因为先前几个月太忙,不曾好好休息过;又因为昨天被温越泽折腾了一晚上,这时候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他吃完早饭,碗都懒得放回厨房,打算回房间再睡一个回笼觉。

正这时,楼上传来手机铃声,段如许以为温越泽又有什么事交代,于是半点不急,慢吞吞地挪回了楼上的客厅。

平常温越泽打不通他的电话断不会再给他打第二遍,如果事情着急他会直接来找自己,事情不急则干脆等到回来见到他了再说。这回那铃声响了一会儿自动挂断,没多久就又响起来。

段如许心里有些奇怪温越泽的不同寻常,终于肯大发慈悲快些走。

然而拿到手机,却看见了三通备注是“颜棠”的未接来电。

段如许神色一震,正要回拨过去,对方就已经发来了第四通电话。

这回段如许很快就接了,他满含歉意地“喂”了一声,听到对面传来声音沙哑的“段哥”以后,莫名其妙的,心头一紧。

“颜棠啊。”段如许小步挪到沙发上坐下,这才感觉身体舒爽了些,轻声问,“你回来了吗?”

对面没有立即回话,段如许的手机在耳边贴了好一会儿都还是听不到声音,还以为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于是又是开免提又是调音量的,但始终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他正纠结着,突然听到对面传来几不可闻的抽泣声。

颜棠的声音带着段如许从未在这个坚强的女人身上见过的悲伤:“段哥,我……我该怎么办啊……”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顾不得矜持,破碎的哭泣声从喉间渐渐溢出,断断续续地把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说了出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此之前,颜棠一度想过自己或许不会跟任何人说自己的遭遇。

她家庭情况复杂,父母、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各有难处,无法帮衬家里半分。而颜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从小就很懂事。她从不询问为什么自己的同学可以有爸爸妈妈接送上下学、不问为什么别人周末可以去游乐场,相反她承担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担,一家八口的所有担子,都压在了她单薄弱小的肩上。

这些,她应该早就习惯了的。

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抱怨过生活的不易,相反,颜棠对父母能赐予自己生命、让自己能够见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十分感恩。对她来说,当家庭的困难已经成了一种常态,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大概是生活的环境所致,颜棠早已习惯一个人应对各种苦楚。家里弟弟还小,长辈本就对让她一个人支撑这个家这件事对她心怀愧疚,颜棠更不敢将一些不如意的琐事告诉他们,这也养成了她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如果是以前,她是不可能把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告诉任何人,哪怕关系再好都不可能:一是她并不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二则是她难以忍受那些或怜悯或难以置信、那些让她难堪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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