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梁川+番外(63)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一个人,等了你好久。有些害怕。”
无人回应,听筒里空荡荡没有声音。
我的牙齿开始打颤,有什么温咸的液体从面颊流到嘴里,吞下去苦得我胃疼。
说说话。
梁川,你说说话。
我抱着电话席地而坐,痴傻地看着眼前的挂钟,一坐到天明。
通话持续了八个小时,我挂断电话倒在客厅的地板上,直愣愣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好像有人嘘声对我说:
“夏泽,你的梁川,不会回来了。”
第31章
再醒过来我躺在医院,南杉坐我旁边替我拔针,这一两年还真是跟这个地方有缘。
她见我醒了,也不管我看不看她,边替我捂住针孔边说道:“一进门就看你倒在地上,脸色白得跟死人一样,吓得我赶紧送你来打点葡萄糖。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不怕死?”
我眼珠子转过去看她一眼,又挪回天花板。
“想知道我怎么进你家的吗?”
不想,不感兴趣。
“梁川给我的钥匙。”她把止血胶带扔到垃圾桶里,“他还给了我别的,让我交给你。”
南杉说完就撑着下巴等我反应,我要是不给回应,她就不会再说下去。
“什么?”
“舍得张嘴了?”她笑,“想知道?”
我把头偏过去盯着她。
她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孩子,站在一片向日葵前,对着镜头微笑。
即便只有一眼,我还是认出来那是梁川。
南杉在我把照片抓到之前将它从我眼前抽离。
“试阅,免得你说我骗你。”她起身把柜子上的粥打开,“乖乖吃东西,否则不给你。”
我接过粥狼吞虎咽三两下喝完,面前又多了一杯水,南杉扬着下巴,一脸“你最好乖乖听话”的表情。
喝完水,她把照片放在我的手上,我得以细细观察画面里的梁川。
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皮肤里仍然带着一种有些病态的苍白,好像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似的。大概是极少面对镜头,梁川的神情有些拘谨和无措,但眼里的光彩是愉悦的,他努力朝对面的镜头微笑,像一株刚刚破土而出的小芽,一身都沐浴着阳光和温暖。
梁川身后是铺满镜头的向日葵,拍照的人角度找得极好,背景里除了花以外什么也看不到,但对于我这个曾经瞻望过这个地方的人而言,看过一眼就忘不了,那是阿默亲手种下的一片花海。
南杉这时突然把手伸过来要拿照片,我下意识往后撤了一下。
她没收回姿势,只是把手悬在半空,无奈道:“翻过去,看看背面。”
背面写了短短两行字。
“阿默13岁生日,
2012年3月16号,安凉摄。”
3月16号,3月16号。
我曾在某一年的3月16号和一个贪图我一口蛋糕的小孩共同度过一个生日。那天我七岁,他六岁。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阿默。
我看着这两行字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滴在照片背面的泪水把墨迹浸得模糊,我才手忙脚乱抓住衣角妄图把它擦干,只是衣角拭在照片上,手却是抖的。
泪渍越擦越多,我疯了一样抓着衣角摩擦照片,南杉看不下去,一把将照片抢走。
“阿……默。”我浑身随着照片的抽离被耗尽所有力气,空余一副骨架皮囊撑着把自己堆放在床上,人还在这里,心已经被掐死了。
“这是阿默……这是……阿默?”我痴痴傻傻地看向南杉,又好像不是想在她口中寻求一个答案,“我的梁川……才是阿默?”
“是。”她垂下眼,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面孔,认真答道,“我也才知道。他是安凉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安家不为人知的私生子。”
我被一阵欺天的悲哀堵住呼吸,张大嘴想要说点什么,却缺氧得无法自救,在心中凄惶自问,说什么?我的梁川什么都听不到了,说再多都是徒增怅恨。
胃里一阵痉挛,刚喝下去的粥排山倒海地翻滚,我掀开被子下床,跌跌撞撞跑到卫生间呕吐起来。
南杉等我吐完,将我扶回床上,不知何时点了支烟,边抽边和我陈述她知道的所有。
“听说他十一岁的时候才被安凉找回来养在安家老宅,连安老爷子都蒙在鼓里。只能说安家宅子大,那么大个人住在房子里愣是被安凉瞒得跟不存在一样。”她眯起眼睛回忆道,“我有个妹妹……以前寄养在安家一段时间。那时候她给我写信,信里常常提到安家的小少爷。说他喜欢种花,喜欢编东西,编了什么都会送给她,只是不怎么会跟人交流,好像有语言障碍似的,不过她很喜欢他。我当年收到她的信,以为她说的是安凉,毕竟安家就这么一个少爷,加上我当时……因为一些缘故,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也就没怎么过问关于那个小少爷的事,想着这种万众瞩目的人想了解的话渠道多得很,到时候再出来打听就是。如今看来,我妹妹说的人,应该是梁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