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钉(63)
齐耿还想说些什么,琛叔突然抬手钳住他的手腕,几乎将他的血管捏得青紫,然后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不知者无罪,今天我先原谅你。”
琛叔上了楼后,陈管家喘着大气开口说道:“快,先把医生叫来。”
阿秀一愣,上前对陈管家说:“陈老,您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
阿秀见着陈管家一行清泪流下,再听楼上忽有剧烈的声响传来,右眼猛烈地跳动起来。
段轻言心跳骤停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琛叔几乎摁断了他的一根肋骨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送到医院的时候,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早知如此,就接着瞒了。”陈管家在重症病房外抹眼泪道。
“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琛叔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抬头看着天花板,半天没敢低下头来。
阿秀跟齐耿也知情了,阿秀哭成了个泪人,齐耿只是捶着墙,所有话都哽在喉头。
阿秀仍然记得陈管家第一次领她见段路昇,段路昇只问她一句:“你怎么看待男人与男人结为伴侣?”
阿秀不知段路昇是何意,想了想就照着自己的心意说了,她说:“每个人都可能喜欢上任何人,只不过有的人刚好喜欢的是同性罢了。喜欢同性的固然是少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错了。”
就这么几句话,她就被留了下来,然后很快被安排来照顾段轻言。
段轻言醒来后再也没开过口了,陈管家跑去问了几次医生,确定手术没伤到声带后,却突然更惆怅了。
段轻言出院后,琛叔也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大家也没心思问,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段轻言身上,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段轻言每天坐在阳台看海,阿秀就坐他身后为他读着书本,不知他听进去没有,只依旧一页页读着。
齐耿三天两头从武馆跑回来,在院子里表演着一套套拳法给他看,却见他眼神失了焦,不知往哪儿看去了。
阿秀有时在夜里也哭,却不敢放声哭,生怕段轻言会突然来找她,只是段轻言一次也没来过了。
“小少爷,你哭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阿秀苦苦哀求他。
他只是背对着她,却不回应,阿秀本该习惯了,今日却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强行将他转过身来,说:“你要是不哭,我该哭了。”
段轻言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她,眼里是一片空洞,然后又低下头,摩挲着手里一张照片。
阿秀抢过他手里那张不足巴掌大的照片,把手背到身后去,说:“别看了!再看二爷也回不来了!”
“还给我。”段轻言突然开口。
阿秀一愣,她已许久未听到他开口说话,有些沙哑却亲切的声音让她一下热泪盈眶,她抓着照片往房间外跑,果不其然,段轻言也跟着跑出房门,追她来了。
带着段轻言楼上楼下跑了几圈后,阿秀终于喘着气停下,刚准备把照片还给段轻言,他已走到她面前,手一挥,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扩散开,阿秀身体一僵,手里的照片被抽了回去。
“小少爷我...”
段轻言多余的话没再说,转身进了身后的房间,将门带上了。
阿秀的脸火辣辣地疼,这是她认识段轻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情绪有这么大的起伏,她认识的段轻言,连半句不文雅的话都未曾说过,更别提打人了。
阿秀跑回房间,把头埋进枕头里哭了好一阵,冷静下来后发现这是件好事,至少证明段轻言还活着。
半个时辰后,段轻言带着药膏来敲她房门,她所有的不愉快便瞬间都消散了。
她下山去找齐耿,跟他说段轻言打人的事,齐耿听得眼睛都直了。
“我从没想过他已爱得这么深。”齐耿深深叹气,“只是段路昇已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也不能说他死了!”阿秀推了一把齐耿,怒气又上来了。
“你没听琛叔说吗?天际大厦啊,那么大一栋楼炸了,尸体还能有个完整的吗?”
“连脸都看不清,怎么能说他就是二爷?”阿秀捂住耳朵不住摇头。
“阿秀!”齐耿拉过她,将她抱进怀里,皱着眉说,“除了脸,身上一切物件都符合二爷的身份,小少爷现在手上那张照片,就是从二爷口袋里取出来的。”
“也许是二爷粗心大意丢了照片,又被哪个好心人捡到了。”阿秀呜咽着说。
“然后他还刚好穿着二爷的衣服,腿刚好有旧伤,又刚好跟二爷出现在同一栋楼里……”
齐耿也说不下去了,他松开阿秀,握住她的肩膀,盯着她说:“二爷死了,小少爷不信,但咱们得面对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