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很少能听见段顷许喊他的名字，认识大半年，段顷许说这两个字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走过去时被石头硌了下脚底，小腿一软，情急下伸手扶住了段顷许的肩膀。

段顷许只说了句 “小心点”，弯腰将帐篷固定在了原地。

傍晚开始烧烤时，程淼从女生堆里顺了两瓶可乐过来，递给段顷许一瓶后将他从陈慕身边挤开，关心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段顷许睡同一个帐篷？要不要找人换一下？”

陈慕摇摇头，笑容看在程淼眼里多了几分勉强的意味：“不用这么麻烦。”

在陈慕被叫走去烤肉之后，程淼横起手肘捅段顷许的手臂：“看出来陈慕不喜欢你了吧，别再欺负他了。”

“没欺负他。” 段顷许说，拧开了手里的可乐瓶。

“你最好是。” 程淼说。

段顷许沉默了一会儿，捏着可乐瓶想了想，手在程淼肩膀上按了一下，“谢谢。”

程淼别着脸没说话。

少年人欢乐无限的烧烤聚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钟，天早已经黑了，陈慕熬不住夜，捂着嘴连打了几个哈欠，跟身旁人说了声，钻进帐篷里睡觉去了。

直到段顷许进来之前，他都一直被困意笼罩着。

盘靓条顺的男生带进来一阵微凉的风，吹到他的眼睫上，睁开眼睛看到来人，一瞬间忐忑起来。

这次露营他们都玩疯了，段顷许也被劝着喝了一点酒，身上除了清凉的风便是藏不住的酒气，脱掉外套躺在陈慕身旁时，细微的酒气更像是包裹住了他。

帐篷顶有一扇透明的小窗户，可以看到黑夜中的星星，段顷许侧过脸看陈慕时，陈慕也在看他。

“你讨厌我吗？” 他突然问。

陈慕顿了下，还以为他喝醉了，摇了摇头没说话。

“那就是喜欢了。” 他自顾自地下定论。

陈慕也问他：“你不是也不喜欢我吗？”

段顷许翻过身，两人离的很近，陈慕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

“我不讨厌你。” 段顷许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眼神又暗又沉，“你知道不讨厌和喜欢是什么关系吗？”

陈慕说不知道，段顷许握住他后颈的手很热，快要烧起来了。

“是同义词。” 他说，低了低头，气息交织在一起。

那只压住他后颈的手把他向前带，段顷许带着些酒精味的气息贴上来，轻轻吻了下他的嘴唇，然后立刻分开了。

接着那只手强势的抻平他的手掌，滑进指缝里牢牢扣在一起。

“讨厌就挣脱开。” 段顷许说。

第5章

昏昏沉沉睡着时，陈慕又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段顷许还是那副模样，表情却变了，挣脱开握在一起的手，并把他推到在地。

他就跟被泼了一桶冷水似的，浑身被浇了个透，又像坠进了冰面破碎的湖泊里，被冰冷的湖水堵住了呼吸。

惊醒后他满头的汗，坐起来时感觉手臂被拽了下，回头一看，手还被段顷许握着。

段顷许也醒了，哑着嗓音问他怎么了，又伸手抹掉他额角的汗。

“...... 做了个噩梦。”

段顷许笑：“都多大了，怎么还害怕噩梦。”

陈慕有些发愣，这人半分没变，还是这个样子。

他重新躺回去，段顷许还是拉着他的手没放。

“你在做梦吗？” 陈慕蜷缩了下手指。

“没。” 段顷许闭着眼睛，听声音已经困到不行了，但还在回答他的话，“要是在做梦，我岂不是要重新表白了。”

陈慕愣愣地盯着帐篷顶那扇透明的小窗户看，他似乎有些太安逸了，安逸到开始不知所措。

段顷许那个逗弄的吻过后，陈慕甚至没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作祟，就这么心安理得答应下来。

意识到这些后，他猛地攥了下手指，惹得段顷许的困意又消散了些。

“睡不着？” 段顷许问他。

陈慕点了点头，才想到黑暗中段顷许看不清他的动作，含糊地 “嗯” 了下。

段顷许躺平了身体，有一会儿没说话，正当陈慕以为他睡着了，他才突然说：“要不要出去看月亮？”

拉开帐篷的拉链，月光蜂拥而至，照亮了段顷许的小半张脸，和他亮晶晶的眼。

跟他认识了大半年的段顷许不同，也跟刚才梦境中的段顷许不同。

“走吧。” 段顷许拢好外套，回头去拉他的手。

陈慕坐着没动，问：“我能不能抱抱你？”

等段顷许把他罩进怀里后，陈慕的脸埋在他颈窝里，终于强烈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是真实的段顷许，不是一场梦。

“我们现在算什么？” 他闷着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