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衍忽然想起高考后的夏天他去找宋徕时看到的傅远之，那时虽然夜色正浓，可方衍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那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是如何上的楼，而那天方衍在楼下等了一整夜，却始终没等到傅远之下来，反倒是第二天午后，两人才并肩走出来。

那天之后，方衍再也没有去找过宋徕。

也是那天，方衍明白过来，宋徕需要的人不是自己。

时隔多年再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画面，方衍忽然想痛打当时的自己。

如果当初自己有勇气上前从傅远之手里抢过宋徕，或许今天彼此也就不是现在的局面。

宋徕进包厢的时候，方衍就站在门内，宋徕一推门，方衍就看到了他。

几乎是下一秒，方衍便情不自禁流了眼泪。

宋徕一抬头就瞧见方衍对着自己哭，他吓了一跳，却还是本能地走过去，抬手替方衍擦脸。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衍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他抓住宋徕的手，一把将他扯进怀里，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肩窝处，眼泪也就这么打湿了宋徕的肩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哥哥，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宋徕怔了怔，觉得不大对劲，他一手轻拍方衍的脊背，一手尝试着从方衍的手里挣脱，却没能有丝毫松动。

宋徕微微叹了口气，“怎么了？告诉你什么？傅远之人呢？”

电光火石间，宋徕突然有了些察觉。

“是不是傅远之对你说什么了？”

方衍慢慢松开宋徕，泪眼朦胧地看他。

“你早就知道了，原来我去崇山村之前你就都知道了。”

“你为什么不远离我？你应该远离我的……如果从那时候起你就不要我，今天、今天秘密森林或许就不会有事……”

听方衍这么说，宋徕便知道傅远之还是都说了出来。

宋徕朝他笑笑，牵住他的手，对他摇头。

“为什么要远离你。”

“你明知道我会收购秘密森林，如果你从那时候开始防备我，就不会……”

“不会什么？”宋徕打断方衍的话，目光定定地看过去，“宏远不会出事，还是你不会继续收购？”

“路衍，我决定和你在一起时，参考的并不是你为什么回临江，也不是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并购的任务，从你到崇山村找我开始，你在我心里就只是路衍，而不是方衍。”

“如果你只是方衍，那我不会因为你要收购秘密森林而疏远你，也不会因为你帮助秘密森林而亲近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分开，也仅仅是因为不喜欢，但绝不会因为工作上的任何事。”

“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好像并不希望我知道，我尊重你，也尊重我自己。”

方衍眼泪决堤，他连连擦着眼泪，却还是看不清宋徕的脸。

“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我害怕你一旦知道那些事就会离开我，会讨厌我……哥哥，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

看着方衍哭得像个被夺走心爱玩具的孩子，宋徕心头柔软，忍不住抱了抱他。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这么多年，我只喜欢你一个。”

“哥哥……”

方衍呜咽了一声，紧紧抱住宋徕，企图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够幸运，现在我才知道所有的不幸反过来都是幸运。”

“哥哥，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宋徕慢慢红了眼，他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我也是。”

从一枝春回鼎云的路上，方衍一直坐在副驾驶盯着开车的宋徕。

方衍的双眼已经哭得红肿了，这会儿又这样眼巴巴盯着宋徕看，宋徕一扭头看到他那副样子便觉得好笑，几次都要笑出声来，不过惦记着方衍这会儿情绪不高，宋徕到底还是忍了下去。

两人回了鼎云后，宋徕便忙活着找眼贴给方衍，以免他明天肿得没法儿上班。

宋徕忙上忙下找东西时，方衍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寸步不离。

看着宋徕瘦弱的背影，方衍鼻头发酸，又不禁流下热泪。

方衍总在想，如果当初宋徕知道后便提防着自己，或许他也不会和宏远扯上关系，秘密森林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境况。

如果那样的话，他会不会更快乐一点呢？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方衍自我否决了。

看着朝自己走来，用柔然的手掌抚摸自己的宋徕，方衍明白过来，因为有自己在他身边，今天他才能这样快乐，明天才会更加快乐。

方衍抓住宋徕替自己拭泪的手，捉到嘴边郑重地吻了吻，虔诚得像是在完成一种古老的典仪。

“干什么？”宋徕不禁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