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80)
但他却严重缺乏常识。
连苹果醋和醋都分不清差别。
评判物品好坏只会看价格和包装。
而江一则恰恰相反。
他具备丰富的生活经验,所有物品对他来说只分为需要和不需要两类。
结账的时候赵无眠一直故意找他说话分散注意力,但他还是发现了赵无眠偷偷塞进去的日用品。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赵无眠一眼,而后十分自然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从超市出来,赵无眠牵着江一则的手摇摇晃晃,感慨道:“我发现你真的很有生活常识。”
江一则漫不经心:“嗯?”
远方长日将尽,夕阳低垂。
赵无眠追忆往昔,“高中的时候,我在校期间最后一次主持晚会,林听风的黑色耳钉掉了黑地毯上,我和邵屿帮他死活找不到——然后你说可以用透明胶粘,耳钉立刻出现。”
赵无眠说完,冲江一则宛然一笑,“你还记得吗?”
盛夏通红的烈日已渐渐归于一个平缓温和的角度。
它熊熊放射的热量不减,它落向大地的余温犹在。
江一则神色淡然,“记得。”
那是一年的末尾,12月31号,周五。
晴朗的中午,我们一起主持元旦晚会。
那时候我高二,你高三,已经保送。
结束后我们一起去了校门口的猫咖,当然还有无处不在的邵屿和林听风。
路上你问我以后想学什么。
那天你吃到一半就匆匆走了。
那是我们高中最后一次见面。
江一则对包括但不限于话剧、电影、音乐、美术等各类视听艺术都没有任何兴趣。
文学也一样。
但因为赵无眠疯狂热爱,所以他爱屋及乌,一般会多给几分面子。
同理,尽管他认为看电影就是纯粹的浪费时间,但既然赵无眠想去,他也会假装很有兴致。
今天赵无眠挑的是一部国外小众电影,口碑高受众少,一天只有一场。
“我去取票,你在这儿等会儿。”
江一则说着把一个刚买的哈根达斯球塞进赵无眠手里,“自己吃,听话。”
赵无眠接过冰淇淋,用小勺在表层划了一道放进嘴里,别有深意道,“好甜啊。”
江一则泰然自若地看他一眼,“别作妖。”
赵无眠呆在原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冰淇淋,江一则去取票。
然后在取票机前看见了周达非。
“...”
“...”
“赵无眠呢。”
周达非开门见山,“你总不可能一个人来看这种电影。”
江一则扫码取票,“跟你有关系吗?”
“我真的很好奇要是让赵无眠知道你私底下对我——们,肯定不止我一个,”周达非顿了一下,“是这种态度,会发生什么。”
“我什么态度取决于你什么态度。”
江一则轻笑一声,“另外,我还是那句话,想试什么你可以试试。”
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说,”周达非实在忍不住,“你老这么装你真的不累吗。”
江一则顿住了离开的脚步,“我喜欢他。”
“所以在他面前我愿意装成他喜欢的样子。”
周达非觉得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你这还能装一辈子?!”
江一则毫无温度地笑了,“看来你也觉得赵无眠是很愿意跟我过一辈子的。”
周达非:“...”
你高考阅读理解零分儿吧。
江一则:“借你吉言,谢谢。”
说完他转身离开。
“刚刚取票的时候我看见周达非了。”
江一则递给赵无眠一张票,“他好像也是这场电影。”
“啊?”赵无眠有点讶异,旋即了然,“这种电影确实像他喜欢的样子,他人呢。”
“不知道。”
赵无眠进场才看见周达非。
这电影厅不小,却压根没有几个人,一目了然。
周达非一脸的爱答不理,但很不巧他们的位置同排,中间只空一格。
赵无眠开始找话讲,“你去青海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周达非:“你不说我都忘了。”
“...”
赵无眠还欲再说,江一则手肘轻碰他一下,表情纹丝不动,“电影开始了。”
大厅灯光暗下,赵无眠叹了口气,周达非翻个白眼。
青海之行是在五天后。
这次他们一共六人,项目的主题传统而假大空,帮助当地牧民寻找新的生财之道。
这种实践项目每年少说能有几百上千个,但基本都停留在纸上谈兵及其以下的水平。
尽管如此,在这五天的空档期里,赵无眠和江一则还是看了些当地的资料。
赵无眠是因为善良,干什么都想干好;江一则纯粹就是为了出一份漂亮的报告。
他们每个白天一起呆在自习室里;傍晚去学校门口边逛边找吃的,吃完再牵着手轧马路,从A大的东门逛到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