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13)
他的眉眼带着似有若无的温柔和笑意,整个人锐而不厉,是不刺眼的熠熠夺目。
赵无眠此刻的感觉很怪异。
他明明不是不知道江一则长得帅——就像他知道自己长得帅,却还是仿若第一次发现这个有目共睹的事实。
好似千百年前种花的古人第一次吟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花亘古皆美,但自用其歌咏美人时,这个文明的美学睁眼了。
江一则:“你怎么了?”
“呃,我…”赵无眠想了想,站起来问老板的女儿“您好,你们大厅里那个尤克里里能借我用一下吗?”
赵无眠开始拨弦的时候,江一则有些好奇,“你还会弹乐器呢?”
“嘻嘻,”赵无眠笑了一下,“就会一点点,据说是我小时候我舅舅教我的。”
“据说?”
“因为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
赵无眠弹了几下稍微找了点手感,他平时的生活跟音乐毫不沾边,今天却突然有股弹琴唱歌的冲动,大概是被冻出来的。
江一则的眼神在兴趣中带着些许怀疑,赵无眠继续道,“但是,我舅舅他确实是个搞音乐的。
外甥像舅舅,你就等着看吧。”
赵无眠站了起来,围成圈的众人鼓起了掌。
夜晚,湖边,高原,当帅哥抱起尤克里里,他是个哑巴都没关系。
何况他还不是。
赵无眠摆出他标志性的迷人微笑,抱着尤克里里对江一则眨了下左眼,然后开始了:
“QuoideneufQuoideneuf
(近来可好我的朋友)
Cesoirjesuissurlanune
(今夜我在月球漫步)
all?laterre
(向地球招手)
est-cequetumere?ois
(你是否愿意接纳我)
QuoideneufQuoideneuf
(近来可好我的朋友)
Cesoirjedansesurlesdunes
(今夜我在沙丘起舞)
enpleindésert
(漫漫黄土)
lesmiragesfontlaloi
(陈规皆为海市蜃楼)
…”
赵无眠唱得当然不能算多好,但嗓音竟然真的蛮动听,一晚上勾走了好多小姑娘的眼眸。
江一则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总归不是很开心。
篝火晚会结束时已是十点多。
赵无眠再次被西北的美食撑了个底儿掉,但他今天懂事了一点,没有再拖着江一则聊到半夜。
晚上篝火的游客里有些是他们团的,也有些是别的散装驴友,刚刚有几个人来加了他微信,主要是姑娘。
赵无眠对交朋友向来来者不拒,何况今天他还想给江一则打个样儿。
这货一整晚少说拒绝了五六个来加微信的女孩子,让他聊天还不如让他看K线图。
赵无眠就很困惑,他印象中江一则是超会来事儿的那一类,以前但凡有点儿用的人都会加个好友,怎么现在搞得像个榆木脑袋。
夜色渐深,自律的未来精英江一则已经睡了,赵无眠还裹着被子玩手机,争做科学作死人。
时间走过零点的时候,赵无眠正在微信上跟今天刚勾搭上的一个姑娘闲聊。
这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个资深驴友,走过天南海北,这已经是第四次来青海了。
聊着聊着,突然有几道光闪了赵无眠的眼睛。
他以为是没关好的灯接触不良,爬起来一看却怔住了。
窗帘没拉上,只见玻璃窗已被照得大亮。
窗外、远方、苍穹之下,数道松石绿的光带流着渐变的色泽,飘扬耀目如绸缎,坐于四面八方,自辽阔天空而降,坠向广袤的湖泊。
赵无眠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观。
他瞬间把手机一扔,姑娘也不管了,连忙冲到江一则床边摇他:“江一则!!快醒醒!!江一则!”
江一则睡眠浅,很快就醒了。
他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迅速坐起来:“怎么了?你慢慢说。”
赵无眠激动地一指窗外:“你看!快点儿起来!你快看!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江一则偏头一看,也有点震惊,“这是极光吗?”
“极光你个头啊!”赵无眠踩着鞋拎上单反就往外跑“这又是不是北极,哪儿来的极光!”
江一则:“哎你等等!你外套!”
然而赵无眠已经光速跑下了楼,透着夜光的星空里,松绿色的光芒道道明晰,像连接人间与天际的阶梯。
晚睡的人很多,又陆陆续续跑出来几个。
赵无眠拍照间听见有人兴奋地喊这是光柱,只在极冷又潮湿的夜晚才有可能出现,是极为罕见的自然奇观。
困、冷、激动交织下,赵无眠晕晕乎乎的,恍惚间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他。
高山群湖间,江一则拎着外套走了过来。
他身后是日落的冰湖,头顶是暗黑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