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之辈(38)

作者:酒坛子

他想消失。

谁都不想看见。

走到公交站牌前,池越抬头从上到下扫一遍,脑子里留个几个数儿,转身往旁边小卖部走。从里头出来的时候,他校服裤兜里鼓囊起来。

路口红灯一过,几辆公交车接连开过来,池越选了一个吉利的188路公交上去,把刚才小卖部找的零钱投进投币箱。

听到‘哗啦啦’的金属撞击声,他心里‘噔’的一下,猛烈收紧,好一会儿,才又平稳放松下来。

刚才他选的那几辆车,终点站都是朝临城东郊开的,那有一片地方他以前常去。隋远陪他去过两次,再后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

公交开过八个站牌,车厢里的人少了一大半,池越找了个单排空位坐下,眼睛漫无目的的瞟向窗外。

小时候,爸妈开店特别忙,为了多赚点儿钱,几乎从早到晚都见不着人。他是跟着爷爷长起来的,爷爷那会儿身子骨还硬朗,每天接他送他上下学,盯着他写作业,写完作业爷爷就带他下楼到小花园溜达。

老爷子和周围邻居聊天,他就自己在旁边踢球骑车,有时候会有小朋友想跟他一块儿玩,可玩着玩着觉得他不爱说话,就没再找他。

直到小学五年级,隋远转来了,池越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爸妈工作也是特别忙,就让他自己回家,后来爷爷知道了,就把他也带上。从那以后,隋远就跟着池越和池爷爷一起,上学放学,吃饭写作业。

再后来,隋远和爸妈去了国外,池越又变回自己一个人,他和周围同学都相处得还算不错,但再也没有那种能一块儿吃饭写作业的朋友。

不过,这对他来说,没什么,有时去拉面馆帮忙看店,闲下来的时间去体育馆打打球,窝在家里的话就打游戏,日子也是一天一天过。

遇见裴贺阳是在高一暑假,池越照常一个人带着球去体育馆,正巧他们那队缺个人,裴贺阳就跑过来问池越要不要一块儿打,一来二去,再碰见的时候两个人就会挺默契的组队玩。

和打手游一样。

但池越知道‘手切羊肉’是裴贺阳的时间,比他要早半年,也是机缘巧合。那会儿他刚出院没多久,有个之前班里的同学拉他组队,无意间提了一嘴,二中的裴贺阳打这个游戏打得也挺好,名字特别逗,叫‘手切羊肉’。

那会儿,池越才逐渐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和别人不一样。可是毕竟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集,这种感觉,就像虚无缥缈的云彩,并没有什么定数。

喜欢这两个字儿,顶多就是在打球和打游戏的时候,才会冒出来,其他时间,池越把它们藏得好好的。

最后的最后,就是在胡同里遇见那几个傻缺额时候,裴贺阳的出现,莫名又绝对。

公交车报站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们六点钟放学,公交开到这儿用了一个小时,从车上下来后,池越看了眼天,已经蒙蒙黑了。

顺着大路往东走,几百米后,他停下脚步,眼前是一条贯穿整个城市的运河支流。

前几年全城开展河流治理工作,这片区域是重点修护对象,河岸边建起一排排观光台阶,河水也比之前清澈许多,但因为地处郊区,工作日没什么人来,可一到了节假日,这片地方就成了家人朋友聚会野餐的热门地点。

池越还记得爷爷刚带他来这钓鱼的时候,远不是眼前这幅场景。

他随便挑了个台阶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素描本和铅笔,照着河对面的大楼画起来。一笔一划,深浅顿挫,白色的纸上慢慢浮现出大致轮廓,可与真实事物不同的是,池越给大楼外观多添了几笔。

正画得尽兴,上衣口袋传出震动感,他将画本放在身边,掏出手机,一看,是魏女士。

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就到家了,今天临时兴起,忘记告诉她一声。

魏女士知道池越想考建筑系,一听他在河边画画,没多说什么,只嘱咐着早点回去。

挂掉电话,池越扫一眼腿边儿的画本,没再继续,从裤兜里掏出烟,捏出一根,夹在指尖。

点着烟,他就抽了一口,然后就让它自己燃着。

他没什么烟瘾,点烟只是因为周围蚊虫多,驱蚊而已,不像裴贺阳,一天里总得跑厕所里抽两口才解乏。

一想到裴贺阳,池越又翻开手机,点开微信聊天对话框,翻开置顶的那一个。两人上次对话还是停留在开学第一天早上,裴贺阳说他起早了,先去学校。

池越回了个‘好’。

看着这些,池越失笑,他觉得幸好没听隋远的馊主意,不然裴贺阳可能会以为他是变态。

关掉手机屏幕,他抬头看向天空,黑夜笼罩下来,却忘记让星星们出门,漆黑的夜空,只有光秃秃的月牙在孤独的享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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