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迟(12)
可是任谁都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突然。
其实只是有个人,杨辞记得是当初杨爸建议去散步时跳出来说要回去继续研究题目的人,在吃完午饭大家还在闲聊时冷不丁插话。
“说起来岑溪是不是快要当老师的儿媳妇了啊?那天我都看见了,杨公子和岑溪在接吻,好甜蜜哦。”
杨辞不知道这人是有意挤兑还是无意调侃撮合,他只知道他爸温柔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完了。
杨爸有情绪病,他一个非常大的执念就是汤怜要和他儿子结婚生子,病情严重时他会极端到杨辞但凡一个不察,没搭理汤怜,都会突然愤怒骂人。
“杨辞,”杨爸声音比平时更轻柔,杨父在一旁已经在打电话:“这是真的吗。”
杨辞犹豫,他本是想着等他们的关系和爸爸的病都稳定了,就过明路。
“岑溪,”连“小溪”都不叫了,杨爸又对垂着头的岑溪问:“你和杨辞在一起了吗。”
岑溪看向沉默的杨辞,和难以置信地看着杨辞的汤怜。
也许大伯母说得是对的,他就是一个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
“我不允许!”杨爸突然尖声道:“岑溪,你家长说的话我没信,但你才认识了我儿子几个月?两个月都不到,你……”杨爸气极,但还是勉强保持老师的体面:“你不能这样,岑溪。你是不是缺钱了?老师给你,你不要……不要这样,好不好?”
岑溪觉得心要被刺穿了,原来人与人的信任就是这样像纸一样薄,无论他多努力成绩多优秀,还是会被打上一个人尽可夫的狐狸精omega标签。
“嗡嗡——”
是电话震动声,岑溪一看,又是那个号码。
他觉得好无力,都不用听他都知道电话那边会说什么了。
小溪你一个omega学什么数学哦,反正都要嫁人的。
你大伯母都误会了,咱要不要真的来试一下?很爽的,omega一定会喜欢。
你这个贱人,和你妈一样,就是个表面端着装矜持的omega,嘴上说不要,得了趣不还是求着男人给你。
拿钱回来,我们一家养你这么多年,回报一下怎么了?我们家孩子还要念大学呢。
你念什么书啊,被我爸玩儿得开心吗,也给我试试呗,反正我妈不在,你也不差这罪名了哥哥。
“好。”岑溪把电话按掉,站了起来,划破僵滞的气氛。
“研究前说好会给的钱,一分也不能少。”
“好,好,老公,帮我转给他……”杨父蹙眉看着岑溪,还是按爱人说的话照做了。
*
“岑溪,岑溪!”杨辞用力钳制着推着行李箱的岑溪的手腕:“我爸刚刚他没信什么话,你又是什么意思——”
“你有未婚妻。”岑溪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杨辞心里一突。
“谁跟你说的。”
“你是不是有未婚妻。”
“……是。”
“我是为了钱才来的,本来想着和你玩玩,但没想到你有未婚妻,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当小三。”岑溪抛下一句,竭力压住颤抖的尾音,头也不回地走了。
*
杨爸问汤怜,这个夏天你有和小辞去约会吗。
汤怜怯怯道:“没有。”
杨父安排其他学生一并提早送走,把杨爸的尖叫和哭声隔绝在厚重的门后。
汤怜奔上隔壁小楼,找到呆立原地的杨辞。
“你标记了他。”她陈述道:“我闻到他的味道,是和你的混合在一起。”
“你告诉他的。”
“是爸爸说的,跟我聊天的时候,他听到了。”
“汤怜,那是我爸。即使我当你是妹妹,但他是我爸。”杨辞比汤怜高出许多,一贯嬉皮笑脸的人突然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她,令汤怜不禁打怵。
“他说过喜欢你吗,”汤怜咽了咽口水,摇摇头:“他只是为了钱,为了用你来拿捏爸……杨爸,他根本不喜欢你。”
杨辞看着从大门驶走的大巴车,沉默。
汤怜说得一点没错。
仔细一想,满打满算他们才认识了一个半月多点。
他自己只有半开玩笑地说过一句喜欢,岑溪更是说都没说过,唯一与“喜欢你”沾边的也只有那句“我可以去A大当交换生”。
他们的关系,根本没来得及下一个名为恋爱的定义。
岑溪自己走下山,第一次搭计程车。他看着远远的,山上那个气派的大宅,泪流满面。
“先生要去哪儿?”
岑溪报了一个老旧区域的名字,司机不禁多看了几眼后座这个长的漂亮纯净,却哭得很惨的小男生。
怕不是被山上住的富人丢掉的小情儿。
*
“回来了?”破旧的小屋子采光不好,白天也是昏昏暗的,渗着烟味,汗味,报纸的油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