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迟默囚禁了许久，限制了所有和外界的来往，失去了一切自由。可细细算下来，他对迟默的感情有过心动有过迷恋有过厌倦有过恐惧，却似乎从来没有很深的怨恨。他比谁都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是他先招惹了迟默。如果将他和迟默的身份对换过来，他或许不会像迟默做的这么决绝，但也绝对不会给迟默好果子吃。

这段感情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两个没有一个是真正无辜的。颜意的风流浪荡，迟默的阴鸷偏执，除非一开始就将心动扼杀在摇篮里，否则不论重来多少次，他们的结局依旧和现在不会有什么区别。

曹航和柳向晨没有呆太久，颜意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大约是被突然听到的消息刺激到了，一直闷闷地咳个不停。曹航按铃叫来了护士，颜意已经咳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闭着眼半靠在床头，一只手有气无力地向曹航晃了晃，曹航和柳向晨只得离开了病房。

手背上再次被扎进一根细细的输液针，颜意一只手捂在眼睛上，感受着微凉的液体一滴一滴流入自己的血液里，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

虽然咳起来有些惊天动地，但好歹肺炎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大病，之前一直反反复复只是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而已。颜意在医院里住了将近一个星期的院，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好了起来。

颜父颜母几乎每天都会来医院看他两次，给他带家里煲好的汤，或者带一些颜意一向爱吃的零食和甜点。他们来的时候迟默总是沉默地站在一边，颜父依旧对他十分不满，话里话外总是带刺，但迟默却始终淡淡的，不离开也不躲避。

这样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出院那天。像是堆积了许久的矛盾终于爆发，颜父的态度极其坚决，一定要将颜意接回家住。他看迟默的眼神始终不善，充满了怨气，愤恨，不满和怀疑，像是在看着一个积怨已久的仇人。

迟默没有开口，但强硬的态度十分明显。颜意在两种交错的眼神中挣扎了许久，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爸，我跟他走。”

迟默那张英俊冷淡的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闻言只是摩挲了一下他的头发，俯下身在他发顶留下很轻地一个吻。

颜意伸手握住了迟默摩挲他头发的那只手，微微抬了抬眼：“我和我爸聊一会。”

迟默捏了捏他的掌心，对一旁怒气冲冲的颜父略一点头便从善如流地走了出去，偌大的病床便只剩下了颜意和父母三人。

这一聊聊了许久，迟默安静地站在走廊内，半靠着洁白的墙面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边匆匆走过的护士或病人时不时投来探寻或倾慕的目光，他却似乎恍然未觉，只是沉默地靠在那里，等候着病房内这场漫长谈话的最终结束。

结局是可以预见的，过程虽然漫长，但总归值得等待。

颜父最后出门的时候，脸色依旧十分不好看，但看向迟默的眼神却明显减轻了些敌意。迟默安静地跟他对视，视线不自觉地越过他投向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纤瘦的影子。颜父沉默了许久，有些颓然地吐出一句：“颜颜从小便是我和他妈捧在手里的宝贝。”

迟默很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一向就是这个不安份的性子，从小就是。”颜父又张了张嘴。

迟默低低地嗯了一声。

颜父直直地看着他：“别的话我不多说，只有一件，他是自由的。”

☆、第 52 章

迟默平静地看着他，无声的僵持让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这份凝滞持续了很久，迟默才很轻地吐出一口气来：“是，他是自由的。”

颜父得到了想要的保证，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便敲了敲病门的门和颜母一起离开了。

离开了近一个多月，别墅依旧和记忆里没有什么不同。

惟一有些变化的，便是院子里那片小小的花坛。颜意离开的时候花坛边的一株梅花还未来得及开放，但眼下已经开到荼靡，地下洒了一地洁白的花瓣。颜意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牵着迟默的手往客厅里走。

管家依旧笑眯眯的，谦卑而和善的模样一如从前。颜意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同样阔别许久的小狐狸公仔，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迟默只是略陪他坐了一会儿，便去了二楼处理公务。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将公司里的所有事情都丢到一边，眼下堆积了许多要处理的事情，二楼的那个原本形同虚设的会客厅终于勉强有了那么一点用处。颜意在客厅坐了一会，慢吞吞地走回卧室。

午后和煦的阳光穿过清透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加上空调送来的阵阵热风，满室明亮而温暖。颜意想起小城那个破旧的没有暖气和空调的房间，那个房间始终阴冷潮湿，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冻醒。他在高烧中昏昏沉沉中睡着又醒来的时候，身体被高烧烧的滚烫，一颗心却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