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可泣(9)
罗泣不懂得欣赏它的美,正如万岁也不懂得欣赏音乐的美。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黑袋子,走出了阳台。
万岁家的阳台很大,平日没晾衣服的时候会架起一张躺椅,坐在上面晒太阳十分舒服,尽管现在太阳要下山了,不过他并不介意这点小事。
阳台的方向传来笛声,笛声清脆而不刺耳,是十分温柔的声音,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像小时候被大人背起来时,经过宽阔的肩背传到紧贴着他们的小孩耳朵里,那令小孩感到安心的说话声。
他记得罗泣说过,这种笛叫陶笛、十二孔陶笛、十二孔紫砂陶笛、十二孔紫砂陶笛忘了高中低音不知道AB还是C。
罗泣不喜欢照谱子吹笛,他喜欢自由发挥,不用思考,没有任何规律,也没有任何逻辑,总之吹就是了。
罗泣的原话:我就是乱按一通,然后吹出来而已。
至于是否涉及任何乐理知识,懂的人没在注意曲子,注意曲子的人不懂,但这样吹出的乐曲,还是十分好听。
万岁直接关了游戏,然后打开了手机里的录音机,放在罗泣不远处。不知道哪天,也忘记了是谁,有人告诉他,这样的曲子只出现一次很可惜,在那次之后他总会偷偷录下来。
然后?
然后交给罗泣。
“我又听到一首好听的曲了,反正你闲着没事,默谱吧。”万岁每次都这样说。
“怎么又没开头?”罗泣每次都这样问,“原创的?听起来很幼稚。”
有没有开头、幼不幼稚,万岁听不出来,但他听出了两件事:一、罗泣不知道那是他吹的;二、罗泣在说自己幼稚。
太阳完全消失在建筑物后,只留下仍未散尽的金光,罗泣这才放下陶笛,转身回客厅。万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罗泣刚走进客厅,他就从洗手间出来了。“洗手吃饭了。”他拍了拍罗泣的肩,“我帮你拦住那臭小子的筷子。”
万岁家的吃饭时间总是如此乐也融融的,罗泣有时会想,如果没有他,姓罗的那家吃饭的时候可能也是如此的。
白饭上突然多了一只鸡翼。
“跟你说过多少次,吃饭不要发呆!”罗泣抬起头,对上佯怒的万母,“都被抢没了,这是最后的了。”
桌上那盘像山一样的鸡翼,如今只剩下一个空盘子和一只手,然后那只手把盘子拿走了。
这下连盘子也没了。
罗泣侧头看了正在舔盘子的万岁,后者打了个冷颤,僵着脖子不敢回头。
到了深夜时分,万岁站在床边盯着已经躺好的罗泣,心里万分不舒坦,“商量一下。”他说。
“不果着睡可以,睡里头不行。”罗泣言简意赅地说。
万岁抗议说:“这是我床!”
“你妈说这也是我的床。”罗泣回答。
“就一个晚上!一个。你让我睡一次外头吧……”万岁继续哀求。
罗泣正色看着万岁,“我不想对着你睡。”他说。
“你向着墙那边睡啊,是非得右侧着睡吗?”万岁不死心地说。
罗泣又道:“你睡觉打呼有多声,自己没点儿数吗?”
“我!我……”万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睡里头。”
昨晚睡得不好,今早睡得不好,下午睡得不好,没人能够夺去罗泣今晚的优质睡眠,谁敢谁死!
“哦——喔——嚄——哄——”
嘶——
罗泣决定了,明早杀猪!
☆、003 李白唱歌
“万岁你都不用写作业的吗?”万母看着沙发上玩得正投入的万岁,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万岁摆摆手,“开学才几天啊?哪来的作业。”万母看着被红笔划去一半的九月没有说话。
此时,罗泣正霸占了阳台,带着一边耳机,拿着五条线的英文作业本在上头画着儿时的青蛙。
万母留意到罗泣了。
万岁也留意到万母留意到罗泣了。
“罗——”
“你闭嘴!”万母警告说。
肩膀被人轻拍了两下,罗泣暂停了录音,拿下耳机。
“开学作业多吗?我让万岁把书桌清出来?”万母建议说。
罗泣笑了笑,“还行吧。我不写作业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是吗?还行。”万母灿笑道。
罗泣轻咳一声,“也、也没多少……”
“哦~没多少。”万母又复述。
罗泣整了整衣服,“不是、没、就……就……”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来吧万岁,我陪你写作业……”
万岁摆出一副比吃了嘶……还难看的表情。他不明白,这位说谎不打草稿、专业选读心学的罗泣,为什么在万母面前,每次都表现得像第一次说谎的小孩儿那样蹩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