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城市的歌+番外(95)

作者:假日斑马

在姑妈家那段日子,是向裴的噩梦,是他痛苦的源泉。

向国的父母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姑妈小时候不受待见,吃了许多苦。父母死了,恨转移给向国,最后又落到向裴身上。

向裴能理解姑妈的痛苦,但他恨她,也恨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

他从小沉默寡言,别人看来太过懂事,姑妈他们便以为他很好欺负。他相当于没有爸妈,更不会告状。

第一次姑妈的巴掌落在向裴的脸上,只因为向裴打碎了水杯,后来又有无数个巴掌。向裴的皮肤白,红肿的印子格外明显,几抹红中间穿插着白。

表弟砸坏了向裴打工买来的吉他,装可怜说他不是故意,向裴踹了他一脚,被罚两天不能吃饭。从此姑妈知道向裴并非好欺负,肉体折磨变成精神折磨,骂了他爸又骂他妈,最后骂向裴,语言粗鄙不堪。

但其实向裴对这些辱骂毫无感觉。

他的生命是由灰暗的布密封起来的,谁都不是他的弱点,也没有谁能成为他愤怒的理由。

向裴没想过有一天这布能被人撕碎,他罕见感受到了一点阳光的温暖。

游景陈召南他们把布撕碎,成了他的家人。而梁彰掀开了布,成了向裴的弱点和阳光。

一根烟燃尽,火星跳跃,逼近向裴的拇指和食指。嚼最后一口烟丝,白雾从唇的缝隙溜出来,向裴搓了搓发热的指尖,汗被风吹干了,他还想再抽一支烟。

回头望了一眼熟睡的梁彰,又把心头涌上的烟瘾压了下去,向裴含了颗薄荷糖,掩盖舌上的烟味。

甜和苦混合在一起,终究是甜占了上风,风灌进口腔里,辣辣的疼。

不是没考虑过两个男的在一起要面临的偏见,想太多不能好好在一起,他们还不是需要非得考虑这些的年龄,还拥有放肆的勇气。

要是勇气磨没了,爱的能力也会消失。向裴一直觉得,爱是考虑怎样去爱,而不是能不能爱。

横在他们中间的不止性别一个难题,还有距离。昼城和南川一南一北,中间隔了不知道多少河流山川。梁彰现在就躺在他身边,向裴却做好了随时要失去他的觉悟。

床上有响动,梁彰翻了个身,鼻子和喉咙共同发出声音,他好像醒了。

梁彰虚着半只眼,迷迷糊糊往枕头里缩了缩,右手去探身旁的人,只摸到孤零零的床垫。

脑子不清醒,梁彰还陷在梦的恐慌中,黑暗里只有风扇的运转声,倏忽之间他睁大眼睛,也不知道对上哪个方位喊:“向裴。”

“怎么了?”

向裴关上窗,上床躺在梁彰身边。

梁彰往向裴怀里靠了靠,闻到淡淡的烟草味,快散干净了,有点苦,又有薄荷糖的味道。

“几点了?”梁彰问。

向裴摁亮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才三点,你再睡一会吧。”

“你是醒了还是没睡?”

在漆黑之中他只能描绘出向裴简单的轮廓,还有很亮的眼睛。梁彰努力想凑近点看清向裴的脸,没什么用,又懒得开灯,躺在向裴身上很舒服,梁彰不想动。

“睡不着,起来抽了根烟。”

夜里闷热,流汗打败了向裴,梁彰转了个方向,横躺在向裴腿上,脑袋对着电风扇吹,凉快得闭上眼睛。

“起来,”向裴支起膝盖,顶起梁彰的头,“对着头吹,你是不是想变面瘫?”

梁彰不舒服地摸了摸脖子,嘴里嘀咕了几句,一脸不情愿地又躺了回去,这次没挨着向裴了。

“看来你小时候没少对着脑袋吹。”

这是变着法吐槽向裴没表情,向裴笑着捏了把梁彰胳膊上的软肉,闹着要去挠他痒。梁彰最怕痒,不爽的小表情憋不住,一边笑一边求饶,躲来躲去的,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蛇。

眼看梁彰没气接着笑,向裴不再逗他,问梁彰要不要听歌。

做了不好的梦,梁彰横竖也睡不着,接过向裴mp3插着的的耳机。

“《I Want To Breank Free》,歌名。”向裴随着耳机里的歌声哼唱,梁彰听着两种男声在耳边环绕。

“Queen的歌?”

“嗯,歌名很像我们现在的处境,不是么?”

“I’ve fallen in love for the first time.”向裴侧过身,指尖滑过梁彰的睫毛,“And this time I know it’s for real.”

梁彰的睫毛动了动,蹭得向裴的指腹很痒,痒得向裴感觉到疼痛。

“你知道Queen的主唱佛莱迪也是个同性恋吗?”

一首歌播放完,向裴道。

梁彰很惊讶:“这么有名的人也是吗?”

“他是感染上艾滋去世的,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在佛莱迪身边的是他的同性恋人。很多人可能不会太去了解佛莱迪音乐之外的东西,他在我心中是最伟大的摇滚歌手,他的光芒不会因为他是一个同性恋者而暗淡,反而让他更特别,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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