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255)
车子开到市局大楼门口,孟钊将车停下,问周其阳:“用不用给你带宵夜?”
“带点也行,我先回去把郑咏年的口供整理了。”周其阳说着,推开车门下了车。
“后备厢里有伞。”孟钊提醒道。
“不拿了,”周其阳往楼梯上跑着,声音渐远,“雨不大——”
仪表盘旁边的电子钟上,11:59变成了00:00,孟钊打着方向盘倒车,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时琛。虽然平时的陆时琛也不是话多的人,但回来这一路上,他显得出奇沉默。
是因为郑咏年?难道刚刚郑咏年所表现出的那种愧疚的情感让他回想到了什么?还是因为祝文秀的儿子忽然回国?孟钊又回想起了在疗养院地下室陆时琛盯着祝文秀时有点奇怪的样子。祝文秀的儿子忽然失联,现在又忽然出现,孟钊总觉得有些蹊跷,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想什么?”孟钊出声问道。
陆时琛起先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在想,这雨什么时候会大起来。”
见陆时琛似乎不想多说,孟钊将车子开出了市局:“这个点儿了,一会儿还要回来继续审那两个暗笼客户,随便在周围吃点东西吧。”
陆时琛“嗯”了一声。
孟钊将车开到距离市局一公里的一家路边面馆,这家面馆每次营业到凌晨,口味也还不错,以往市局加班到很晚时,偶尔会组团来这里吃宵夜。
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收拾上一桌客人的残羹,见两人走过来,转过头问:“下雨了,去屋里吃吗?”
“就在外面吧。”孟钊拉着陆时琛坐到了遮阳棚下面。
零星的雨点敲在头顶的棚上,噼里啪啦的细响更衬得雨夜宁静,不久前围堵郑咏年时的惊心动魄明明才发生在两小时之前,但给人的感觉却似乎已经隔了很久。
孟钊拿过菜单,也没征求陆时琛的意见,点了两碗面,反正陆时琛对“吃”这个领域总没有他内行。跟老板点完菜单,他结果陆时琛递来的一次性碗筷,问:“加班的感觉怎么样?”
“还好,”陆时琛道,“也不算太晚。”
“你以前加班到很晚么?”孟钊拿了茶壶倒水,跟陆时琛闲聊起来,“对了,你们金融行业加班应该也是常事吧。你在国外的那份工作到底什么情况,你老板就肯放你回国这么久?”
“我们是合伙人的关系。”陆时琛道。
闻言,孟钊有些意外:“合伙人?周衍案时我查过你的情况,你不是在一家跨国金融机构工作么?”
“那是上一份工作,资料可能更新得不够及时,两年前我跟现在的合伙人开了一家咨询公司。”
“所以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位资本家?”孟钊恍然道,“那我们无产阶级可就得跟你划清界限了。”
陆时琛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划清?”
孟钊本就在开玩笑,笑了一声后没回答这个问题,又问:“你公司开在国外,那你不可能总待在国内吧?”
“暂时会待在国内。”陆时琛道。
“什么意思?”孟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愠之色,还是那半开玩笑的语气,“所以我们这段就是露水情缘对吧?”
“露水情缘?”陆时琛只是低声重复了这几个字,并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老板把两碗面端了上来,面上撒了一把翠绿的葱花,孟钊拿起筷子将面拌匀,漫不经心道:“那你哪天回国,我去送你。”心里却道,要真敢开口,看我怎么把你这渣男揍个半残,居然敢渣到老子头上。
对面陆时琛没应声,片刻后问孟钊:“你身体怎么样了?”
“什么身体……”孟钊一口面刚咽下去,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差点呛住,咳了两声后愠怒道,“不准再提这事!”
陆时琛似乎还想问什么,但看了一会儿对面的孟钊后,他没再说话,也垂眼继续吃面。
过了一会儿,这阵尴尬缓过劲儿了,孟钊才又开口:“对了,你今天复查结果怎么样?”
“还好,”陆时琛道,“没什么大碍。”
“跟你爸好好交流感情了?”
陆时琛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要开口时,孟钊却来了电话。
孟钊拿出手机,见是周其阳打来的电话,接起来问:“什么事?”
电话里,周其阳语气急促:“钊哥,临江药业的任海前几天死了!”
“什么?”孟钊脸色一冷,“怎么死的?”
“他儿子说是因为生病,病逝。我让他们把任海的儿子带回局里配合调查了,还得十几分钟到,你吃完饭回来看看?”
“行,”孟钊道,想了想又说,“你先让潮哥查查,看他儿子能不能跟暗笼客户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