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之前+番外(8)
收拾的时候,在一个文件袋里找到了当初的合同。
祁殊那时真的把我当作明码标价的鸭,竟然还让律师拟了一份非常正规的包养合同,一年一签,每年八月二十四日准时续约。
我把它当作生日礼物。
他给我的卡也夹在合同里,我没有用过,好像这样就能骗自己这并不是一场钱色交易,而是你情我愿。
我把卡放进钱夹,下楼跟张姨要了一个大箱子,上来慢腾腾的收东西。
卡里的钱,连同我的财产,应该够一个孩子安稳活到十八岁了。
还有半年时间,我可以好好为他安排以后的生活。只是他注定没有办法得到父母的陪伴,我不知道该怎样弥补这一点。
我本质还是自私的。
无法对他负责,却想带他来到这个世界。
把物品收拾整齐的过程可以使人逐渐安静平和下来。除了琴太大,别的东西我都收进了箱子里。
四年时间,原来一个箱子就可以装得下。
房间里光线变得昏暗,我才注意到快要天黑了。
我把箱子封好推到角落,起身下楼,刚好看到祁殊打着电话从外面进来。
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表情有些不耐烦。
我想过去帮他拿外套,但大概是下午蹲久了站不稳,没走几步突然腿软,踉跄了一下扑到他身上。
祁殊电话还没挂,扶了一下我的腰说:“你投怀送抱的本事越来越纯熟了。”
我知道跟他解释没用,只好小声说对不起。
后知后觉意识到电话那头还有人听着,我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祁殊没说什么,脱下外套递给我,拿着手机进书房了。
我赶紧去看张姨有没有准备好晚饭。
过了十分钟,祁殊打完电话出来,让我陪他吃饭。
我看他不像进门时那么阴沉沉了,便琢磨要不要开口讲孩子的事。没等我决定好,他突然问:“你知道我刚才跟谁打电话吗?”
“谁?”我问。
祁殊笑了一下。笑意很淡,目光反而显得有些冷。
“温言。”
温言……
“他……”我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却僵硬得说不出话。
“他问我你怎么样,我说我不太擅长养小动物。”祁殊漫不经心地说,“你好像被我养得有点破旧了。”
我没太听懂祁殊的意思,猛地抬起头问:“他知道我们……?”
“他当然知道。怎么,你害怕吗?”祁殊打量着我。
祁殊的目光令我浑身不自在,好像我犯了什么错一样。
可是他凭什么这样理直气壮,难道他就没有错吗……
我重新低下头,盯着面前的盘子,说:“学长……你会结婚吗?”
空气安静了三秒钟,祁殊问:“什么意思?”
“就是……”我斟酌着说:“找一个喜欢的omega结婚,生一个孩子……温言学长要回来了,你……”
“我不结婚,也不会要孩子。”祁殊冷冷地说。
“为什么?”
他喝了一口水,玻璃杯放回去的时候,发出清冽的碰撞声。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值得我结婚。至于孩子,更不需要。”
难道,连温言也不行吗……
我到底还是低估了祁殊的冷血和薄情。我以为爱是长久和专一,却忘了对于祁殊来说,占有才更重要。
而且,他不想要孩子……
如果被他知道我怀孕,他大概会十分震怒然后勒令我打掉吧。
我感到一阵阴寒。
“我记得和你说过很多次。”祁殊用指尖不轻不重地敲着桌面,“不要白费力气,也不要管我的事。”
没错,他是这样说过。
我所有的挣扎和努力,在他看来都不过是白费力气。
“我知道了。”我说。
我其实早有预料,要是祁殊说“生下来吧,我会负责”,那才不正常。
由他亲手扑灭我心里那簇将熄未熄的火焰,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好的结果。
我吃不下了。陪祁殊勉强又喝了一碗汤,等他上楼后尽数吐给了马桶。
镜子里的人苍白破败,没有任何讨喜的地方。小腹也平平坦坦,看不出怀了孕。
我突然想到那个人。
他怀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辛苦吗?
或许还要更辛苦一些。他为了生下我,连命都丢掉了。
医生说的没错,beta男性不适合生育。而我却想要重蹈他的覆辙。
他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说“你怎么比我还傻?”
那两个完全陌生的字音,二十二年里,我没有叫过一次。
现在,我终于自己也要走到这一步,才明白这两个字有多么沉重。
“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我疲惫地蹲下来,闭上了眼。
他没有教我怎么长大,怎么保护自己,怎么正确地爱人,怎么养育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