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枪+番外(216)

作者:梦也梦也

“我想过。”阿尔巴利诺忽然说。

赫斯塔尔停顿了一下。

“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发现,但是你可以跟我走。”阿尔巴利诺的声音听上去依然那样见鬼的轻快,更不用说他说这鬼话的时候依然兴致勃勃地试图去亲赫斯塔尔的脸,“我们可以回西班牙去,或者俄罗斯、摩洛哥、克罗地亚……”

阿尔巴利诺当然会说这种话,他在抛出这种足以改变另外一个人的一生的提议的时候,能说得就跟“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中餐外卖吧”一样轻松愉快。而赫斯塔尔总是怀疑,对这个人来说,这种提议和外卖盒比起来也没有高尚与低贱的区别。

他应该也是这样走到艾略特·埃文斯面前,装作不经意地跟他提起A&H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律师的,应该也是这样对阿雷奥拉提出自己有个提议的。

游戏之间没有高下之分,不会划分出珍贵与否,当然如此。

赫斯塔尔猛然从阿尔巴利诺的钳制之下挣脱开来,利落地卡着对方的臂弯转了个圈,把他甩在墙上,动作粗暴,阿尔巴利诺的脊背撞上墙面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然后赫斯塔尔用手臂卡住他的咽喉,逐渐压紧,破碎他仰起脖颈来,直到他的呼吸声和他想要说出口的一切话语差不多同时卡住了。

他另一只手的手指压向阿尔巴利诺的肋下,然后隔着外套摸到了腋下枪套的轮廓。

果然如此。显然阿尔巴利诺·巴克斯不会因为疏忽而踏入险境——他每一次都是主动踏入险境,兴致勃勃、毫不在意后果,更不用说他现在甚至不是一个人在行动:他近乎有一个共犯。

——但是依然如此。

“不要把我扯进你所有一时兴起的计划里面去,园丁。”他凑在阿尔巴利诺的耳边,嘶嘶地威胁道,“你我深知你的热情维持不了那么长时间——而我也不想成为你的玩物之一,我不会缺乏自知之明到认为我的结局会比艾略特·埃文斯或者阿雷奥拉更好的地步。”

阿尔巴利诺终于不说话了,他只是张大眼睛看着赫斯塔尔,似乎真的感觉到惊讶,浅色的虹膜让他看上去该死的脆弱无辜。

赫斯塔尔对他开口的时候,自己都能听见那些愤怒的词句在自己的牙齿之间被逐渐嚼碎。他能感受到自己声音嘶哑,但是依然把话说了下去:“我觉得你其实什么都不在乎——我早该知道的,但是我的感觉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明显过。”

然后他放开了阿尔巴利诺,任对方从墙上滑下来,踉跄着站直,听着对方发出的低低地咳嗽声——然后他忽然找不到还站在这里的理由了,于是选择头也不回地离开,任由黑暗和风雪把他吞没。

注:

[1]除了西班牙之外,阿尔巴利诺说的那几个想去的国家和美国之间都没有引渡条例。

第57章 死者葬仪

一月份的气温依然寒冷,铅灰色的天空之下,冰雪尚未融化。阿尔巴利诺·巴克斯站在公墓里,脚踩厚厚的积雪和被冻硬的土地,手上抱着一束花。

这片于二十世纪上半叶建立起来的公墓广阔而整洁,白色的墓碑和十字架一列列横平竖直地树立于草坪之上,距离适当、排列笔直以便于割草机通过。而草坪早就掩盖在了深深的积雪之下,骨灰冻结在坚硬的泥土下面。

他面前新立起的墓碑上用简洁的文字概括了人的一生,如此的简单,沉寂,路过的人甚至不会看它第二眼。

布兰卡·阿雷奥拉

(1980-2016)

在结案之前,阿雷奥拉的尸体被保存在法医局的停尸间里,由于联系不上她的亲人——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怀疑她在墨西哥根本没有亲人——在结案之后,她由政府出钱埋在公墓之中。那是完全正常的流程和手段,虽然绝大部分纳税人可能并不愿意把钱花在埋葬一个连环杀手上。

她的尸骨被烧成了灰,得以在这片拥挤的公墓中占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狭窄角落。此时此刻,负责布兰卡·阿雷奥拉的非正常死亡事件的验尸官——也就是巴克斯医生本人——正站在她的坟墓前面,像是正对这冷冰冰的墓碑致以廉价的哀悼。

阿尔巴利诺微微地倾过身去,伸手拂掉墓碑上的积雪,然后在那块低矮的人造大理石前放了一束花,柔嫩的花瓣压在地面的积雪之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然后他站直了,注视着惨白的雪地上的唯一一点色彩:花朵的柔嫩花瓣,还有其后骨一样白的大理石。

阿尔巴利诺听见他身后传来厚厚的靴子踩过雪地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想说‘我不奇怪会在这里看到你’,”他身后的那个人说,语气认真,“但这种发言本身似乎就已经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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