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枪+番外(138)
他不视他人为同类,甚至可能也根本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同类。一个精神变态真的拥有“感情”吗?这就是另外一个课题了。
——到了最终的时刻,那些余烬可能会给赫斯塔尔带来灾难一样的结局。
“我应该杀了你。”赫斯塔尔慢慢地说道。
“你的理智是这样说的,诚然如此。”阿尔巴利诺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就好像对他而言“我应该杀了你”和“我可能会爱上你”这两个词根本没什么本质区别。“但是呢?我觉得这句话后面应该跟着一句‘但是’。”
赫斯塔尔沉沉地吸了一口气,阿尔巴利诺安静地等着。
然后,赫斯塔尔用叹息一般的语调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关于面具的那些说辞,阿尔巴利诺至少在一个地方对了:赫斯塔尔的一生都在伪装,把自己深深隐藏在人群之中,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理解。自然的,没人应该知道这个律师在夜幕降临之后的工作,他真正曾犯下的罪恶。
他不曾留下任何可以被指证的证据,但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一个人看穿了——就仅仅是因为他面对枪击的时候抬了一下左手。这到底是怎样发生的?赫斯塔尔有些时候真的怀疑,阿尔巴利诺如同寻血猎犬一般嗅到了些黑暗的、罪恶的气息,正是这种气息引导着他找到了钢琴师。
从没有人窥破过他的假面,除了阿尔巴利诺·巴克斯。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如果我现在不杀了你的话,总有一天会爱上你的。
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阿尔巴利诺哈了一声,然后他试图翻个身,动作笨拙地把自己扭到了正面朝上的姿势。他沉默了一下,开口的时候奇异地转开了话题:“你看,赫斯塔尔,这栋房子的主人在天花板上贴了荧光星座贴纸。”
这个话题的走向一时之间让赫斯塔尔都有点懵,但是,是的:天花板上贴着褪色的贴纸,那上面绘着的是绿色的荧光星星,星座之间用同色的长线勾连起来。
起居室里只开了落地的台灯,所以那些星星就在暖黄色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闪烁着晦暗的荧光。
“我猜这可能是南半球的星空,”阿尔巴利诺继续进行着这个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话题,“因为你看,那边那个小小的十字,”他伸手指了一下被贴在屋顶的最角落里的一个星座,“那就是南十字座,天空中最小的一个星座,北半球的大部分地方都看不到那个星座。”
但,对着发黄的天花板看星座贴纸这个进展似乎也太突兀了一些,赫斯塔尔皱着眉头说道:“阿尔巴利诺——”
一如既往地,阿尔巴利诺根本不会因为被别人阻止就放弃这个话题,他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地划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南十字座是由四颗明亮的星星组成的十字,其中最亮的那颗被称作‘十字架二’,是夜空中第十三亮的星星,葡萄牙人把它称之为‘麦哲伦星’。”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然而,实际上那是两颗星星,是因为靠的太近所以无法分辨的双星系统。”他的声音又轻又缓,似乎若有所思,“两颗恒星,在各自的轨道上围绕着同一个质量中心旋转。对于人类来说,它们之所以看上去如此明亮,是因为我们以为它们的光辉合而为一。”
“阿尔巴利诺。”赫斯塔尔轻轻地打断道,他已经明白了,但是也因此同等地想要叹息,“我要开始厌烦你层出不穷的隐喻了。”
阿尔巴利诺不再看那些贴纸的星星了,他转头看着赫斯塔尔,目光安静,漆黑,不可预知。
“不,”他微笑着说道,他吐出这个字眼的时候如同道出预言,“我知道你不会的。”
第37章 舞吧,舞吧,我的玩偶 01
到了十一月的中旬,维斯特兰也开始下雪了。
气温一再骤降,这个城市本来秋冬降水就很多,这下更是被三天两头落下来的雪覆盖了个严严实实 。于是,交通愈加堵塞,收容所日渐爆满,随着天黑的越来越早,持枪抢劫的犯罪率也往上翻了几个点。
现在是一个寒冷的、周六的早晨,赫斯塔尔正站在一个门面看上去十分破旧的小剧场的门口。雪已经停了,但是室外的人们还是难逃一种从内而外被冰封的错觉,每人的呼吸都伴着一团团冒起的白气,小剧场的台阶上结了一层霜,又被人踩得乱七八糟。
赫斯塔尔不耐烦地看了下手表:他晚了些时候,都怪雪后糟糕的市内交通。
眼前这个他平时进都不会进的破旧建筑物就是赫斯塔尔在一个好好的、不用加班的周末不能补觉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