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96)
宋祁侧躺着,看着他,小夜灯将他的轮廓映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眼睫时不时的在暗淡的光晕里眨一下,“睫毛怪~”
“嗯?”
一只好看的睫毛怪。
“睫毛怪~”宋祁重复了一句,嘴唇在他的眼睛上点了一下。
橘子味儿的牙膏开始在唇齿之间散发出诱人魔力,柔软在唇齿间来回逡巡,这个吻绵长烫人。
……
房间里静悄悄的。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久到乜迟生了自己已经睡着了的错觉,他才起身,一动发现身体竟然还有点无力。
他快速的将地上的纸团收拾干净,想拍一把宋祁让他去洗个澡,发现宋祁正盯着他看,他伸手揉了一下鼻尖,有点不好意思,更多的是被这样看着,看的他刚才消失的触感又要回来了。
他转身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回到房间脸上还在滴水珠,忘了擦。
宋祁抽了张纸按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两下。
“那个小夜灯,跟我的一样。”乜迟看着旁边的小云朵上的黑豆豆眼睛。
唉,白痴就是白痴,宋祁拍了一把乜迟,“才发现?”
“不是,”乜迟看着他,“第一次来就看到了。”
眼神也不是那么差,就是反射弧长了点。
早晨起来锁骨上的齿印格外醒目,跟急于证明什么似的。肩膀上的印子不在了,就要再咬一个出来。宋祁固执的认为一定要留点什么,要证明这个东西是他的,这样好像就把自己的东西抓在了手心里,他才能踏实一点。
从那只小狗开始,他总会莫名的觉得有人要抢他的东西。
小狗死掉的那天,从医院出来他问罗竹是不是她打开了门。
罗竹说她是忘了关门。
到底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对小小年纪的孩子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小狗死了,死状凄惨。
罗竹试图让他去给那个小男孩道歉的时候,他差一点又一次扑上去把人打了。
那段时间小孩子心里像是住了一个暴躁的小人,沉默寡言,或者易燃易爆/炸。
宋时现被叫到学校时,门口爬了一堆准备偷听的孩子,宋祁对面站着的男孩还在哇哇的哭。
老师痛心疾首的对他说因为同学拿了他的笔,他就动手打人,下手还不轻。
并不是那支笔有多贵重,只是他不能接受有人不吭一声的就拿了他的东西,他在课桌里乱翻了一阵,越翻越烦躁,抬头发现那支笔被同学拿在手里在桌子上划三八线。
每个人都有自己看重的东西,小孩也不例外。也许在成年人眼里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宋祁面无表情的站着,拒不道歉。
“打人是不对的,”宋时现半蹲着看着宋祁,“你得为打人道歉。”
宋时现转身对旁边喋喋不休的家长说,“但是,没有经过允许随便拿人的东西也不对,也得道歉。”
双方父母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宋时现多赔了笔医药费,临走时还扬着眉问了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就比动手打人犯的错误轻?”
学校里打架,反反复复了很多次,老师终于开始隐晦的劝宋时现带孩子去看心理医生。
要不是宋先生涵养好,当着宋祁的面暗示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一准发一通天大的邪火。
罗女士把心理医生请到了家里。
但是任凭旁边的人怎么说,宋祁就是不开口,玩手里的魔方玩的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就拼好一个面。
宋时现进门的瞬间就炸了,他压下心里的怒火,将那位医生和罗女士一起请了出去。
一句话都没有搭上的心理医生根据罗竹的描述和刚刚的观察初步判断这孩子有躁郁症的潜在可能。
罗竹是个历历风行的人。她觉得宋时现偏执,固执己见,婚后两个人很少有意见不相左的时候,于是宋祁一生下来他们就痛痛快快的离了婚。这次,她也痛痛快快的给宋祁找好了学校,并且动了要将宋祁接走的念头。
宋祁盯着天花板,盯的眼睛有点酸。他翻了一下身,看到乜迟睁着眼在看他。
“在想什么?”乜迟问他,“发了那么长时间呆。”
“我……”宋祁又开始磕巴,那天乜迟对宋时现说的话他是听到了的,一字不落,他很多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却最终都没有开口。
“想说什么就说,”乜迟说,“要是没想好怎么说就等想好了再说。”
时间飞一样的向前,石灰巷内的梧桐树冒出的新芽变成了绿叶。
乜迟的桌兜里隔几天就能看到一点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一小瓶折好的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有时候是巧克力糖果,还有的时候是纸折的乱七八糟的形状……都是些手工的不值钱的东西,送的频率不高,没有写名字,连张扬也不知道谁放的,没人看到,跟凭空进了他桌兜一样。